卡夫卡松饼君

赵上上高中就读于湖南省长沙市第一中学，据杨姓朋友回忆，高二开始就为三个社团拉赞助，参与管理一个成员大多为大学生的非政府组织，独自一人去新加坡参加SAT考试。[1]另外赵上上在高二期间撰写的批判网络暴力的文章登上了潇湘晨报[註 1]。

之后赵上上前往美国佛罗里达大学读本科，几年后被本校录为全额奖学金硕士，后来申请到波士顿大学的研究生。2019年8月赵上上突然剧烈咳嗽，咳出了一马桶的血，一周后即被确诊为非小细胞肺癌晚期。医生认为如果没有及时发现赵上上的生命可能只剩下半年。赵上上决定休学积极治疗，并在主治医师的允许下坚持健身，一年后返校上课。[1][7]

赵上上认为，相比于生活中其他琐事带来的痛苦，得癌症不算什么。不过，作为家里唯一的孩子，赵上上并不希望家里用尽积蓄给她治病。她希望拍一些视频可以留下来，像面对面讲话一样，给父母带来些许怀念。赵上上开始在微博“卡夫卡松饼君”以及其他平台的社交账号上分享自己的经历，不过最初赵上上很少对朋友诉苦，也并不想让很多人知道自己患癌，最多以自嘲的方式化解自己人生的遗憾，以及给朋友鼓励加油。后来她喜欢的脱口秀演员因此关注了她，录制了现场观众给她加油的视频。赵上上对此心怀感激，决定将自己的经历分享到网上以鼓舞更多的人。

2020年初，分享自己作为肺癌晚期患者的诊疗经历，鼓励其他生活中不如意的人。[7]2020年1月底，在朋友的建议下，赵上上把此前发在微博上的十个Vlog上传到bilibili，其中《当我知道自己是肺癌晚期的时候，我在想什么》第一、二期的播放总量超过560万，被推送到了bilibili首页。[1]

2020年2月3日，当日赵上上健身之后发了一张自拍照，被一个男性网友评论称“你好像有小肚腩哦”。当天晚上她录了一个不指名骂这评论的视频，表示这个社会有太多在外形外貌等方面对女生的压力，不喜欢照片就别看，“你一定要凑上去指责一句，好像你就有高贵感了”。[8]当时卡夫卡松饼君的B站视频登上首页推荐走红不久，受此视频影响，那个男性网民遭到一些粉丝攻击，赵上上的“卡夫卡松饼君”账号也收到了些负面评论。其中有一个19岁的女性网民评论，称“不要把B站不舔你的人都拉黑啦，都吐血了还不住院的吗？脾气这么怪，真把自己当小公举了”。发布这个讽刺评论的网民受到了粉丝的攻击，在之后道歉并注销了账号。[1][4]据《中国青年报》调查，这个女网民被粉丝人肉搜索出了个人信息，她被迫删除账号[4]。当晚赵上上又录制了一个视频《网络喷子走好不送》，以同样的腔调嘲讽这个网民“有人生没人养”，并称“说出口的话就要有不被原谅的准备呢”[9]。

赵上上的做法引发了更多人的反感[1]，有专栏作家事后分析认为，她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成了网络暴力的施害者。然而网民开始以“讨伐引导网暴者”的理由对卡夫卡松饼君施加网络暴力。[6]有一位读大学一年级的学生在网友那里听说了卡夫卡松饼君，遂决定组队去评论区骂她，并对采访的记者表示“会独立思考的人应该都会对她的行为感到气愤吧”。另有一位在山东读书的大学生因为发布了一些侮辱性的言论，注册了5年的账号被卡夫卡松饼君的粉丝“搞没了”。部分人一起加入了一个反对卡夫卡松饼君的QQ群，并取名为“快乐向前冲”。这个群曾经有至少145人同时在线，群成员则PS她的遗照和裸照，人肉搜索个人信息，她发布的视频也被恶搞剪辑，照片视频被弄成黑白色调，卡夫卡松饼君成了B站的一个梗。[4]

在大量网民的印象里，晚期癌症患者应该掉光了头发躺在病床上，面容枯瘦，满目愁容。不过松饼君呈现出来的状态，完全不符合上述标准。[7]为了自证清白，卡夫卡松饼君发布了一个全英文的病历的扫描件发到网上，并转发了一位网友对病历的翻译，然而仍被质疑是伪造的假病历。3月中旬，她邀请住院医生一同出镜，说明她的病情和治疗情况；然而这个会说中文的华人面孔医生也遭到了质疑、嘲讽甚至攻击，满飘过的弹幕充斥着类似于“医生怎么会说中文”“麻烦词背熟一点”“工作证多少钱买的”“沙雕四眼在横店也就20块一天”的文字。[1]

2020年3月，赵上上向法律行业的舅舅易立民求助，他告诉赵上上不要理会，这些人吃饱饭没事做，计较不完。他认为法律层面对名誉权侵权的惩罚力度不大，作恶成本很低；虽然2015年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修正案（九）》规定，法院可以要求公安机关提供网络诽谤与网络侮辱的线索，但是互联网的虚拟性与匿名性使得证据容易删除篡改但不容易收集。[4]赵上上也问过朋友周莉，周莉则直接说，这方面的诉讼不论在哪个国家时间都很漫长，而且对当事人生活的影响比较大，而跨国诉讼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。后来赵上上放弃了维权。周莉认为，正是由于她不屈服和反抗，暴力变得越来越持久。[1]

后来赵上上的病情开始恶化且有反复，在病情恶化的一段时间内赵上上遭受到了最严重的网络暴力。之后的病情则好一阵坏一阵。2020年8月，赵上上做直播时，有人特意给自己取了“肚腩癌怎么还不去死”的ID为赵上上的直播刷礼物，以覆盖直播间的屏幕。10月，另一位被质疑造假的视频创作者“虎子的后半生”因癌症去世，有人转发了相关新闻并@卡夫卡松饼君称，“给爷去阴间和虎子配冥婚。”11月，她在微博上说要赶作业的deadline（截止日期），有人问：“那你的DEADline是什么时候啊？”还有人将微博ID改为“卡夫卡送病菌”，坚持对她施加网络暴力，几乎每一都要带上#卡夫卡松饼君#的话题并@她本人，从3月一直持续到12月松饼君去世后。[1]

也是在10月，赵上上的癌细胞复发并在后背长大，压迫了神经，并在脑部扫出两个新点。11月底，之前治疗使用的靶向药物失效，赵上上接受化疗，开始大量掉发。之后病情危重时曾被送入ICU，次日转入普通病房。[10][1]12月8日，赵上上发布了最后一微博訊息。[11]当晚其病情恶化，医护人员告知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。医生曾问及赵上上昏迷时是否要抢救，赵上上表示不需要抢救，“不让我痛就行了”。[4]12月9日，赵上上发布了最后一朋友圈消息：“我可能，再也见不到你了。”10日，舅舅易立民接到妹妹（赵上上母亲）的电话，表示赵上上已经不能正常说话了。一天后，在母亲与同学的陪伴下，赵上上离世。[4][1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