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产

子产—前522年),,名,字子产,又字子美以字行,谥[2][註 1],又称公孙侨公孙成子東子產国子国侨郑乔鄭子產,是春秋末期郑国政治家思想家改革家

国侨
郑国为政
鄭子產像(取自清乾隆年間《歷代名臣像解》)
君主
出生不明
一般認為約在公元前585年(鄭悼公二年)至前578年(鄭成公七年)間[1]
逝世公元前522年(鄭定公八年)
子嗣国参
谥号
政权春秋时期
父親子国

法家系列條目

法家人物
春秋管仲士匄子产

戰國李悝吳起慎到申不害
商鞅李斯韩非

法家著作

子产执政期间,改革内政,慎修外交,捍卫郑国利益,极受郑国百姓爱戴,后世对其评价甚高,将他视为中国历史宰相的典范,清朝王源更推许他为春秋第一人

身世姓氏

按照《史记·郑世家》的说法,子产是郑成公的小儿子[3],但这种说法多被人质疑。[4][5]

而按杜预注,子产是郑穆公之孙,公子发之子。[6][7]这种说法为大多数人所采信。

郑国的始封祖郑桓公周厉王的儿子,子产作为郑国的公族,为。子产之父被称作公子发,而公子之子为公孙,因此子产也被称为公孙侨一作,两字通假;“乔”的意思是高,高大的树木称之为乔木,有生长的意思,且高大的树木被认为是美材,所以别字子美)。公子发字子国,子产以父亲的表字为氏,为。世代居住在郑国的东里,因此又称之为东里子产的意思是生,与名字的意思相合。[8]

郑穆公有十三个儿子,两个儿子先后成为郑国国君,其他的十一个儿子中,三家被灭,一家不为卿,人们就将为卿执政的七家统称为“七穆”。子产所属的国氏便是执政的七穆之一。[9][10]

生平

料兵祸

前565年四月二十二日,公子发公孙辄入侵蔡国,俘虏了蔡国司马公子燮,郑国人都很高兴,只有子产不随声附和,子产说:“小国没有文治却有了武功,没有比这更大的祸患了。楚国人前来讨伐,我们能不顺从他们吗?顺从了楚国,晋国的军队就一定会前来了。晋楚两国进攻郑国,从今往后,郑国至少四五年不得安宁。”公子发愤怒的对他说:“你知道什么?国家有出兵的重大命令,而且有执政的卿在那里,小孩子说这些话,是会被杀的。”[11]

这年冬季,楚国的令尹公子贞进攻郑国,讨伐郑国入侵蔡国。公子騑、公子发、公孙辄要顺从楚国,公子嘉公孙虿公孙舍之要等待晋国援救,最后听从了公子騑的意见,与楚国讲和。[12]

前564年,晋国进攻郑国,郑国人害怕,就派人求和。郑国的六卿公子騑、公子发、公子嘉、公孙辄、公孙虿、公孙舍之以及他们的大夫、卿的嫡子,都跟随郑简公参与结盟。[13]

因为郑国在结盟过程中表现的不顺从,晋人带领诸侯再次进攻郑国。[14]

不久,楚共王进攻郑国,郑国不得不再次与楚国讲和。[15]

平叛

前563年冬季十月十四日,尉止司臣侯晋堵女父子师仆率领叛乱分子进入郑国首都,当日早晨在西宫的朝廷上杀死了公子騑公子发公孙辄,将郑简公劫持到了北宫。公子嘉事先知道这件事,所以没被杀。[16][17]

公孙夏听说有叛乱,不设警戒就出来了,收了他父亲公子騑的尸骨就去追赶叛乱者。叛乱者进入北宫,公孙夏就回去召集甲兵,但是家臣和妾婢多数已经逃走,大多数器物也已经丢失。子产听说有叛乱,设置守门的警卫,配齐所有的官员,关闭档案库,慎重收藏,在完成防守准备后让士兵排成行列再出动,收拾了公子发的尸骨后进攻北宫的叛乱者,公孙虿率领国人援助他,杀了尉止和子师仆,叛乱者全部杀死,侯晋逃亡到晋国,堵女父、司臣、尉翩司齐逃亡到宋国。[18]

焚载书

叛乱平定后,公子嘉当国,打算专权独揽,便制作盟书,规定官员各守其位,听取执政法令,不得参与朝政。大夫、官员们、卿的嫡子不肯顺从,公子嘉准备诛杀他们。子产劝阻他,请求烧掉盟书。公子嘉不同意,说:“作盟书用来安定国家,众人发怒就烧了它,这是众人掌政,国家不也很为难了吗?”子产说:“群众的愤怒不可触犯,专权的意愿难以成功。把两件难办的事合在一起来安定国家,是危险的办法。不如烧掉盟书来安定众人,您得到了所需要的东西,众人也能安定,不也是可以的吗?专权的欲望不能成功,触犯众人会发生祸乱,您一定要听我的话。”于是在仓门的外边烧掉了盟书,众人这才安定了。[19]

父仇得报

前558年,郑国尉氏、司氏叛乱的残余分子待在宋国。郑国人由于公孙夏伯有、子产的缘故,用一百六十匹马和师茷师慧两位乐师作为财礼送给宋国,又以公孙黑为人质。宋国正卿乐喜堵女父尉翩司齐交给了郑国,把认为有才能的司臣放走了。郑国人把这三人剁成了肉酱。[20]

为卿

前554年,公子嘉执政独断专行,国人很忧虑这件事,就追究西宫那次祸难和纯门那次战役的罪责,公子嘉应该抵罪,他便带领自己的甲士和然丹子良家的甲士保卫自己。八月十一日,公孙舍之公孙夏率领国人进攻,杀了公子嘉并瓜分他的家财和采邑。郑国人让公孙舍之当国,公孙夏听政,立子产做卿。[21]

朝晋

前551年夏天,晋人让郑人去朝见,郑人派少正子产回答说:“在晋国先君悼公九年,我国国君郑简公在这一年即位。即位八个月,我国先大夫公子騑随从国君来朝见执事,而执事对我国国君不加礼遇。我国国君恐惧。由于这一趟,我国二年六月就朝见了楚国,晋国因此讨伐,遂有了戏地之盟。楚国人还很强大,但对我国表明了礼仪。我国想要跟从执事,而又怕犯下大过错,说:‘晋国恐怕会认为我们不尊敬有礼仪的国家’,因此不敢对楚国有叛离之心。我国四年三月,先大夫公孙虿又随从我国国君到楚国观察他们有没有空子可钻,晋国这时有了萧鱼之盟。我们认为我国靠近晋国,晋国譬如草木,我们不过是草木发出的气味,怎么敢不一致?楚国逐渐衰弱,我国国君拿出土地上的全部出产,加上宗庙的礼器,来接受盟约。于是就率领群臣到晋国,随从执事参加年终的会见。我国二心于楚的,只有子侯石盂,回去以后就把他们讨伐了。湨梁会盟的第二年,公孙虿已经告老了,公孙夏跟从我国国君朝见晋君,在尝祭的时候拜见了贵国君主,参与了祭祀。隔了二年,听说君主要安定东方,四月又向君主朝见听取盟会的日期。在没有朝见的时候,没有一年不聘问,没有一次战争和会盟不跟从。由于大国的政令没有定准,国和家都很困乏,意外的忧患屡屡发生,没有一天不戒惕,怎敢忘掉自己的职责?大国如果安定我国,大概朝夕都会到晋国的朝上朝见,哪里用得着命令呢?如果不体恤我国的忧患,反而把它作为借口,那只怕不能接受大国的命令,而被大国丢弃成为仇敌了,我国害怕这样的后果,岂敢忘掉君主的命令?一切委托给执事,执事应该深思一下。”[22]

告范宣子轻币

前549年,擔任晋国中軍將范宣子主持政事,诸侯朝见晋国的贡品很重,郑国人对这件事感到忧虑。这年二月,郑简公去晋国。子产让公孙夏带信给范宣子:“您治理晋国,四邻的诸侯听不到美德,只听到沉重的贡品,我对此感到遗憾,我听说君子治理国和家,不是担心没有财货,而是害怕没有好名声。诸侯的财货聚集在晋国公室,诸侯内部就不一致。如果您把这个作为利己之物,晋国内部就会不和。诸侯内部不和,晋国就会受到损害,晋国的内部不和,您的家就会受到损害。为什么那样糊涂呢!还哪里用得着财货?好名声,是装载德行的车子。德行,是国家和家族的基础。有基础才不至于损坏,您不也应该这么做吗?有了德行就快乐,快乐了就能长久。《诗经》说:‘君子之所以欢乐,是因为他是国家和家族的柱石。’这就是有美德吧!‘天帝在你的上面,你不要有二心。’这就是有好名声吧!用宽恕来发扬德行,那么好的名声就自然传布天下,因此远方人会仰慕而来,近处的人也会获得安宁。您宁可让人对您说:‘您确实养活了我’,还是说‘您剥削了我,来养活自己’?大象有了象牙而毁了自己,是因为象牙值钱的缘故。”范宣子听了子产这番道理后很高兴,就减轻了贡品。

这一趟,郑简公朝见晋国是为了贡品太重的缘故,并且请求攻打陈国,郑简公行叩首礼,范宣子辞谢不敢当,公孙夏做相礼说:“由于陈国仗恃大国来欺凌侵害我国,我国的君主因此请求向陈国问罪,岂敢不叩首。”[23]

攻陈

前549年冬季,陈哀公会合楚王攻打郑国[24],在陈军经过的路上,水井被填塞,树木被砍伐,郑国人怨恨他们。前548年六月,公孙舍之和子产率领七百辆战车攻打陈国,夜间突然袭击,于是攻进了城。公孙舍之命令军队不要进入陈哀公的宫室,和子产亲自监守着宫门。陈哀公派司马桓子把宗庙的祭器赠送给他们,然后自己穿上丧服,抱着土地神的神主,让他手下男男女女分开排列捆绑着,在朝廷上等待。公孙舍之手拿马僵绳进见陈哀公,再拜叩头,捧着酒杯进献。子产进来,数点俘虏的人数就出去了。郑国人向土地神祝告除灾去邪,司徒归还民众,司马归还兵符,司空归还土地,随后就撤兵回国。[25]

献捷于晋

不久,子产向晋国奉献战利品,穿着军服主持事务。晋国的士庄伯质问陈国的罪过,子产回答说:“从前虞阏父周朝陶正,服事我们先王。我们先王嘉奖他能制作器物,于人有利,并且是虞舜的后代,周武王就把长女太姬许配给陈胡公,封他在陈地,作为周朝的三恪。所以陈国是我周朝的后代,到今天还依靠着周朝。陈桓公死后发生动乱,蔡国人想要立蔡女所生的公子为君,我们先君郑庄公奉事陈佗并立了他为君,蔡国人杀死了陈佗。我们又和蔡国人奉事陈厉公,至于陈庄公陈宣公,都是我们所立的。夏氏发动祸乱杀死了陈灵公陈成公流离失所,又是我们让他回国的,这是君王知道的。现在陈国忘记了周朝在的大德,丢弃我们的大恩,抛弃我们这个亲戚,倚仗楚国人多,以进逼我国,但是并不能满足,我国因此而有去年请求攻打陈国的报告。没有得到贵国的命令,反却有了陈国进攻我国东门那次战役。在陈军经过的路上,水井被填塞,树木被砍伐。我国非常害怕敌兵压境,给太姬带来羞耻,上天诱导我们的心,启发了我国攻打陈国的念头。陈国知道自己的罪过,在我们这里得到惩罚。因此我们敢于奉献俘虏。”士庄伯说:“为什么侵犯小国?”子产回答说:“先王的命令,只要是罪过所在,就要分别给刑罚。而且从前天子的土地方圆一千里,诸侯的土地方圆一百里,以此递减。现在大国的土地多到方圆几千里,如果没有侵占小国,怎么能到这地步呢?”士庄伯说:“为什么穿上军服?”子产回答说:“我们先君郑武公郑庄公周平王周桓王卿士城濮之战后,晋文公发布命令,说:‘各人恢复原来的职务。’命令我国先君郑文公穿军服辅佐天子,以接受楚国俘虏献给天子,现在我穿着军服,这是由于不敢废弃天子命令的缘故。”士庄伯已经不能再质问,向正卿中军将赵武回复。赵武说:“他的言辞顺理成章,违背了情理不吉利。”于是就接受郑国奉献的战利品。[26]

孔子说:“古书上说:‘言语用来完成意愿,文采用来完成言语。’不说话,谁知道他的意愿是什么?说话没有文采,不能到达远方。晋国成为霸主,郑国进入陈国,不是善于辞令就不能成功。要谨慎地使用辞令。”[27]

政事问答

前548年,前一年被然明预言将要死去的晋国下军佐程郑去世,子产才开始了解然明。子产向然明询问有关施政的方针,然明回答说:“把百姓看成像儿子一样。见到不仁的人,就诛戮他,好像老鹰追赶鸟雀。”子产很高兴,把这些话告诉子太叔,而且说:“以前我见到的只是然明的面貌,现在我了解到他内心甚有见识。”子太叔向子产询问政事,子产说:“政事好像农活,白天黑夜想着它,要想着它的开始又想着要取得好结果。早晨晚上都照想着的去做,所做的不超过所想的,好像农田里有田埂一样,过错就会少一些。”[28]

辞邑

前547年三月初一,郑简公赏赐攻入陈国有功劳的人,设享礼招待公孙舍之,赐给他先路和三命车服,然后再赐给他八个城邑;赐给子产次路和再命车服,然后再赐给他六个城邑。子产辞去城邑,说:“从上而下,礼数以二的数目递降,这是规定。下臣的地位在众卿中排第四,而且这是公孙舍之的功劳,下臣不敢受到赏赐的礼仪,请求辞去城邑。”郑简公坚决要给子产,他就接受了三个城邑。公孙挥说:“子产恐怕将要主持政事了。他谦让而不失礼仪。”[29]

释俘

前547年,楚康王和秦国人联兵进攻吴国,因听说吴国有了准备,就退而入侵郑国。五月,到达城虞。郑国的皇颉出城和楚军作战,战败被俘。[30]印堇父和皇颉一起留守在城麇,楚国人囚禁了印堇父,把他献给秦国。郑国人在印氏那里拿了财货向秦国请求赎回印堇父,子太叔正做令正,为他们提出请求赎回的话。子产说:“这样是不能得到印堇父的。秦国接受了楚国奉献的俘虏,却在郑国拿财物,不能说合于国家的体统,秦国不会这样做的。如果说‘拜谢君主帮助郑国。如果没有君王的恩惠,楚军恐怕还在我国城下’,这才可以。”子太叔不听,就动身了。秦国人不肯释放印堇父,子太叔把财物改为其他礼品,按照子产的话去说,然后才让印堇父获释。[31]

不御敌

前547年,许灵公前去楚国,请求进攻郑国,说:“不发兵,我就不回去了!”这年八月,许灵公死在楚国。楚康王说:“不攻打郑国,怎么能求得诸侯?”冬季的十月,楚康王攻打郑国,郑国人准备抵御。子产说:“晋国将要和楚国讲和了,诸侯将要和睦,楚康王因此才冒昧来这一趟。不如让他称心回去,就容易讲和了。小人的本性,一有空子就凭血气之勇,在祸乱中有所贪图,以满足他的本性而追求虚名,这不符合国家的利益,怎么可以听从?”公孙舍之高兴了,就不抵御敌人,十二月初五,楚军进入南里,拆毁城墙。接着从乐氏渡过洧水,进攻师之梁的城门。放下内城的闸门,俘虏了九个不能进城的郑国人。最后,楚国人渡过汜水回国,安葬了许灵公。[32]

享礼赋诗

前546年,郑简公在垂陇设享礼招待赵武公孙舍之伯有公孙夏、子产、子太叔公孙段印段跟从郑简公参与享礼。赵武说:“这七位跟从着君主,这是赐给我以光荣。请求诸位都赋诗以完成君主的恩赐,我也可以从这里看到七位的志向。”子产赋《隰桑》这首诗[註 2],赵武说:“我请求接受它的最后一章。”[註 3]享礼结束,赵武告诉叔向说:“伯有将要被杀了!其余的人都是可以传下几世的大夫。公孙舍之也许是最后灭亡的,因为处在上位而不忘记降抑自己。印氏是倒数第二家灭亡的。”[33]

料蔡侯有祸

前545年,蔡景侯从晋国回国,路过郑国。郑简公设享礼招待他,蔡景侯表现得不恭敬。子产说:“蔡景侯恐怕不能免于祸难吧!以前经过这里的时候,国君派公孙舍之去到东门外边慰劳他,但是他很骄傲,我本以为他还是会改变的。现在他回来,接受享礼而显得怠惰,这就只能说是他本性如此了。作为小国的国君,事奉大国,反而把怠惰骄傲作为本性,将来能有好死吗?如果蔡景侯遇到于祸难,一定是他儿子造成的结果。他做国君,淫乱而不像做父亲的样子。我听说,像这样的人,经常会遇到儿子来作乱。” [34]

前543年,蔡景侯为太子般在楚国娶妻,又和儿媳妇私通。太子杀死了蔡景侯。[35]

入楚国不为坛

前545年九月,郑国的子太叔前去晋国,报告说按照在宋国的盟誓将要去楚国朝见。子产辅助郑简公去了楚国,搭了帐篷而不筑坛。外仆说:“从前先大夫辅助先君到四方各国,从没有不筑坛的。从那个时候到今天也都没有改变。现在您不除草就搭起帐篷,恐怕不可以吧!”子产说:“大国君臣去到小国,就筑坛;小国去到大国,随便搭个帐篷就行了,哪里用得着筑坛?我听说过:大国君臣去到小国有五种好处:赦免它的罪过,原谅它的失误,救助它的灾难,赞赏它的德行和刑法。教导它所想不到的地方,小国不困乏,想念和顺服大国,好像回家一样,因此筑坛来表扬它的功德,公开告诉后代的人,不要怠情于修德业。小国去到大国有五种坏处:向小国掩饰它的罪过,请求得到它所缺乏的东西,要求小国奉行它的命令,供给它贡品,服从它的随时发出的命令。不这样,就得加重小国的财礼,用来祝贺它的喜事和吊唁它的祸事,这都是小国的祸患,哪里用得着筑坛招来它的祸患?把这些告诉子孙,不要招来祸患就可以了。”[36]

友季札

前544年,吴国公子季札到郑国聘问,与子产一见如故。季札送给子产白绢大带,子产给季札献上麻布衣服,季札对子产说:“郑国的执政者很奢侈,祸难将要来临了,政权必然落到您手中。您执政,要用礼来谨慎地处事。否则,郑国将会败亡。”[37][38]

裨谌属望子产

前544年,伯有公孙黑去楚国,公孙黑不肯去,说:“楚国和郑国现在的关系不好,互相憎恨,派我去楚国,这等于是要我死。”伯有说:“你家世世代代都是办外交的。”公孙黑说:“可以去就去,有困难就不去,什么世世代代办外交的?”伯有要强迫他去。公孙黑發怒,准备攻打伯有氏,大夫们为他们调和。十二月初七,郑国的大夫们在伯有家里结盟。裨谌说:“这次结盟,它能管多久呢?《诗经》说:‘君子多次结盟,动乱因此滋长。’现在这样是滋长动乱的做法,祸乱并没有停止,一定要三年然后才能解除。”然明说:“政权将会落到哪一家手中?”裨谌说:“好人代替坏人,这是天命,政权哪能避开子产?如果不是越级提拔别人,那么按班次也应该子产执政了。选择贤人而提拔他,这是大家所尊重的。上天又为子产清除障碍,使伯有丧失了精神,公孙夏又去世了,子产怎么可以逃避责任?上天降祸于郑国很久了,一定要让子产来平息灾祸,国家才可以安定。不这样,郑国就将会灭亡了。”[39]

论驷良之争

前543年,子产辅助郑简公而去晋国,叔向问起郑国的政事。子产回答说:“我能不能见到,就在这一年了。驷氏、良氏正在争斗,不知道怎么调和。如果能调和,我能够见到,这就可以知道了。”叔向说:“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?”子产回答说:“伯有奢侈倔强而又固执,公孙黑喜欢居于别人之上,两人互不相让,虽然已经和好,还是结下了仇怨,不久就会爆发。”[40]

料陈将亡

前543年六月,子产去陈国参加结盟,回来复命,告诉大夫们说:“陈国,是要灭亡的国家,不能结好。他们积聚粮食,修理城郭,仗着这两条而不安抚百姓,他们的国君根基不巩固,太子地位卑微,其他公子却很奢侈,大夫们骄傲放纵,政事各行其是,谁也作不了主,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大国之间,能够不灭亡吗?十年之内陈国就会灭亡。”[41]

前534年三月十六日,陈哀公弟弟公子招公子过杀掉太子偃师,立了陈哀公的次子公子留为国君,陈哀公上吊自杀。陈哀公三子公子胜向楚国控诉,楚国人抓住陈国报信的使者干征师,公子留逃亡到郑国。[42]九月,楚国的公子弃疾带兵奉事太子偃师之子公孙吴包围陈国,宋国戴恶领兵会合。冬季的十月十八日,陈国被灭。[43]

葬伯有

伯有喜欢喝酒,便造了地下室,并经常在夜里喝酒,奏乐。朝见的人来见他,他还没有喝完酒,朝见的人说:“主人在哪里?”伯有的手下人说:“我们的主人在地下室。”朝见的人只好都分路回去。不久伯有去朝见郑简公,又要派公孙黑去楚国,回家以后伯有又去喝酒了。前543年七月十一日,公孙黑带者驷氏的甲士攻打并且放火烧了伯有的家,伯有逃亡到雍梁,酒醒以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,于是又逃亡到许国。大夫们聚在一起商量,罕虎说:“《仲虺之志》说:‘动乱的就攻取它,灭亡的就欺侮它。’摧毁灭亡的而巩固存在的,这是国家的利益。罕氏、驷氏、丰氏三家的祖先本来是同母兄弟,伯有骄傲奢侈,所以不免于祸难。”有人对子产说:“要靠拢正直的帮助强大的。”子产说:“他们难道是我的同伙?国家的祸难,谁知道如何平定?如果有主持国政的人强大而且正直,祸难就不会发生。姑且保住我的地位吧。”七月十二日,子产收了伯有氏死者的尸体而加以殡葬,来不及和大夫们商量就出走了,印段跟从他。罕虎不让子产走,大家说:“别人不顺从我们,为什么不让他走?”罕虎说:“这个人对死去的人有礼,何况对活着的人呢?”于是就亲自劝阻子产。七月十三日,子产进入国都;七月十四日,印段进入国都,两个人都在公孙黑家里接受了盟约。七月十六日,郑简公和他的大夫们在太庙结盟,又与国内的人们在郑国城门外结盟。[44]

伯有听到郑国人为他结盟,很生气;听到罕虎的甲士没有参加攻打他,很高兴,说:“罕虎帮助我了。”二十四日,伯有从墓门的排水洞进入,靠着羽颉用襄库的兵甲装备士兵,带着他们攻打旧北门,驷带率领国内的人们攻打伯有。两家都召请子产,子产说:“兄弟之间闹到这个地步,我服从上天所要帮助的一家。”伯有死在买卖羊的街市上,子产给伯有的尸体穿上衣服,头枕在尸体的大腿上而为他号哭,为他收尸并把棺材停放在街市旁边伯有家臣的家里,不久又将他葬在斗城。驷氏想要攻打子产,罕虎愤怒的说:“礼仪,是国家的支柱。杀死有礼的人,没有比这再大的祸患了。”驷氏这才中止了计划。[45]

为政

伯有之乱后,罕虎把政事交托子产,子产辞谢说:“我国国小而逼近大国,国中家族庞大而受宠的人又多,我不能治理好国家。”罕虎说:“我率领他们听从,谁敢触犯您?您好好地辅助国政吧。国家不在于小,小国能事奉大国,国家就可以不受逼迫了。”[46]

贿伯石

子产治理政事,有事情要公孙段去办,就赠送给他城邑,子太叔说:“国家是大家的国家,为什么单独给他送东西?”子产说:“要没有欲望确实是很难。满足了他的欲望,让他去办事情而取得成功。这不是我的成功,难道是别人的成功吗?对城邑有什么爱惜的,它又跑的到哪里去?”子太叔说:“四方邻国将怎么看待我们?”子产说:“这样做不是为了互相违背,而是为了互相顺从,四方的邻国对我们有什么可责备的?《郑书》有这样的话:‘安定国家,一定要优先照顾大家族。’姑且先照顾大家族,再看它归向何处。”不久,公孙段恐惧而把封邑归还,最终子产还是把城邑给了他。伯有死了以后,郑简公太史去册命公孙段做卿,公孙段辞谢。太史退出,公孙段又请求太史重新发布命令,命令下来了再次辞谢。像这样一连三次,这才接受策书入朝拜谢。子产因此讨厌公孙段的为人,但担心他作乱,就让他居于比自己低一级的地位。[47]

施政

子产让城市和乡村有所区别,上下尊卑各有职责,田土四界有水沟,庐舍和耕地能互相适应,征收财产税和土地税。对卿大夫中忠诚俭朴的,听从他,亲近他;骄傲奢侈的,推翻他。[48]

复丰卷

丰卷准备祭祀,请求打猎获得祭品。子产不答应,说:“只有国君祭祀才用新猎取的野兽,一般人只要大致足够就可以了。”丰卷很生气,退出以后就召集士兵准备攻打子产。子产打算逃亡到晋国罕虎阻止了他而驱逐了丰卷,丰卷逃亡到晋国。子产请求不要没收丰卷的田地住宅,三年以后让丰卷回国复位,把他的田地住宅和一切收入都退还给他。[49]

舆人之诵

子产参与政事一年,舆人歌唱道:“计算我的家产而收财物税,丈量我的耕地而征收田税。谁杀死子产,我就帮助他。”到了三年,又歌唱道:“我有子弟,子产教诲他们;我有土田,子产使之增产。万一子产逝世,谁来接替他呢?”[50]

坏晋馆垣

前542年,鲁襄公死去的那一个月,子产陪同郑简公到晋国去,晋平公由于兄弟国家鲁国有丧事,没有接见他们。子产派人将晋国宾馆的围墙全部拆毁而安放自己的车马。士文伯责备他,说:“我国由于政事和刑罚不够完善,到处都是盗贼,无奈诸侯的属官来向我国的君主朝聘,因此派官吏修缮宾客所住的馆舍,加高大门,围墙增厚,以不让宾客使者担忧。现在您拆毁了它,虽然您的随从能够自己戒备,让别国的宾客又怎么办呢?由于我国是盟主,修缮围墙,为接待宾客。如果都拆毁了,那么将怎么供应宾客的需要呢?我国的君主派我前来请问拆墙的意图。”子产回答说:“由于我国地方狭小,夹在大国之间,而大国需索贡品又没有一定的时候,因此不敢安居,尽量搜索我国的财富,以便随时来朝会。碰上执事没有空闲,而没有能够见到;又得不到命令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见。我们不敢献上财币,也不敢让它日晒夜露。如果奉献,那么它就是君主府库中的财物,不经过在庭院里陈列的仪式,就不敢奉献。如果让它日晒夜露,就又害怕时而干燥时而潮湿因而腐朽坏,以加重我国的罪过。我听说晋文公做盟主的时候,宫室矮小,没有可供观望的台榭,而把接待诸侯的宾馆修得又高又大,宾馆好像现在君主的寝宫一样。对宾馆内的库房、马厩都加以修缮,司空及时整修道路,泥瓦工按时粉刷墙壁,诸侯的宾客来了,甸人点起火把,仆人巡逻宫馆。车马有一定的处所,宾客的随从有人替代服役,管理车子的管理员为车轴加油,打扫的人、牧羊人、养马的人各人做自己分内的事情。各部官吏各自陈列他的礼品。晋文公不让宾客耽搁,也没有因为这样而荒废宾主的公事。和宾客忧乐相同,有事就加以安抚,对宾客所不知道的加以教导,不周到的加以体谅。宾客来到晋国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,还有什么灾患?不怕抢劫偷盗,也不担心干燥潮湿。现在铜鞮山的宫室绵延几里,而诸侯住在像奴隶住的屋子里,门口进不去车子,而又不能翻墙而入。盗贼公开行动,而传染病又不能防止。宾客进见诸侯没有一定的时候,君主接见的命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布。如果还不拆毁围墙,这就没有地方收藏财礼,反而要加重罪过了。”谨敢问执事,对我们将有什么指示?虽然君主有鲁国的丧事,但这同样也是我国的忧虑。如果能够奉上财礼,我们愿把围墙修好了再走。这是君主的恩惠,岂敢害怕修墙的辛勤劳动!”[51]

士文伯回到朝廷汇报。赵武说:“说得对。我们实在是不好,用容纳奴隶的房屋去接待诸侯,这是我们的罪过啊。”就派士文伯去表示歉意并说自己无能。晋平公接见郑简公,礼仪有加,举行极隆重的宴会,赠礼更加丰厚,然后让他回去。晋国重新建造接待诸侯的宾馆。叔向说:“这就是为什么辞令不能废弃吧!子产善于辞令,诸侯因他而得利,为什么要放弃辞令呢?《诗经》说:‘辞令和谐,百姓团结,辞令动听,百姓安定。’他已经懂得这个道理了。”[52]

择能而使

前542年十二月,卫国北宫文子陪同卫襄公前去楚国,经过郑国,印段到棐林去慰劳他们,依照聘问的礼仪,而使用慰劳的辞令。北宫文子进入郑国国都聘问,公孙挥行人冯简子子太叔迎接客人。事情完毕以后北宫文子出来对卫襄公说:“郑国讲究礼仪,这是几代的福气,恐怕不会有大国去讨伐他吧!《诗》说:‘谁能耐热,不去洗澡。’礼仪对于政事,好像天热得要洗澡一样。洗澡用来消除炎热,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[53]

子产参与政事,选择贤能而使用他们。冯简子能决断大事;子太叔外貌秀美而内有文采;公孙挥能了解四方诸侯的政令而且了解他们大夫的家族姓氏、官职爵位、地位贵贱、才能高低,又善于辞令;裨谌能出谋划策,在野外策划就正确,在城里策划就不得当。郑国将要有外交上的事情,子产就向公孙挥询问四方诸侯的政令,并且让他写一些有关的外交辞令稿;和裨谌一起坐车到野外去,让他策划是否可行;把结果告诉冯简子,让他决定。计划完成,就交给子太叔执行,交往诸侯应对宾客,所以很少有把事情办坏的时候。这就是北宫文子所说的讲究礼节。[54]

不毁乡校

郑国人在乡校里游玩聚会,议论国家政事。然明对子产说:“毁了乡校怎么样?”子产说:“为什么?人们早晚事情完了到那里游玩,来议论政事的好坏。他们认为好的,我就推行它;他们所讨厌的,我就改掉它。这是我的老师,为什么要毁掉它?我听说用忠于为善,能减少怨恨,没有听说用摆出权威能防止怨恨。靠权威难道不能很快制止议论?但是就像防止河水一样:大水来了,伤人必然很多,我不能挽救。不如把水稍稍放掉一点加以疏通,不如让我听到这些话而作为药石。”然明说:“我从今以后知道您确实是可以成就大事的。小人实在没有才能。如果终于这样做下去,哪里只会对二三位大臣有利?这确实有利于郑国。”孔子听到这些话,说:“从这件事来看,别人说子产不仁,我不相信。”[55][56]

马英九常常引用此故事指出言论自由首先源于中国(made in China),而不是西方民主

论尹何为邑

罕虎想要让尹何来治理自己的封邑。子产说:“尹何年轻,不知道能不能胜任。”罕虎说:“这个人谨慎善良,我喜欢他,他不会背叛我的。让他去学习一下,他也就更加知道该怎么办事情了。”子产说:“不行。人家喜欢一个人,总是希望对这个人有利。现在您喜欢一个人却把政事交给他,这好像一个人不会用刀而让他去割东西,多半是要损伤他自己的。您喜欢他,不过是伤害他罢了,有谁还敢在您这里求得喜欢?您对于郑国来说是国家的栋梁。栋梁折断,椽子就会崩塌,我也会被压在底下,我哪敢不把话全部说出来?您有了漂亮的丝绸,是不会让别人用它来学习裁制的。大的官职和大的封邑,是庇护自身的,反而让学习的人去裁制,这比起漂亮的丝绸来价值不就多得多吗?我听说学习以后才能从政,没有听说用从政来学习的。如果真是这么办,一定有所伤害。譬如打猎,熟悉射箭驾车的,就能获得猎物,如果从没有登车射过箭驾过车,那么只担心翻车被压,哪里有闲心想获得猎物?”罕虎说:“好啊!我实在是不够明智。我听说君子懂得大的远的,小人只懂得小的近的。我,是小人啊。衣服穿在我身上,我知道而且慎重对待它,大的官职和大的封邑是用来庇护自身的,我却疏远而且轻视它。要没有您的话,我是不知道的。从前我曾说过,您治理郑国,我治理我的家族以庇护我自己,这就可以了。从今以后才知道这样不行。从现在起我请求,即便是我家族的事情,也听从您的意见去处理。”子产说:“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,好像他的面孔,我难道敢说您的面孔像我的面孔吗?不过心里觉得这样做是危险的,就把它告诉您了。”罕虎认为子产忠诚,所以把政事全交付给他,子产因此能够执掌郑国大权。[57]

却楚逆女以兵

前541年春季,楚国公子围到郑国去聘问,同时娶公孙段的女儿为妻,伍举担任副使,将要进入宾馆。郑国人讨厌伍举,派公孙挥婉辞拒绝,于是楚国人就住在城外。聘礼完成后,公子围将要带领很多士兵去迎娶妻子。子产担心这件事,派公孙挥辞谢,希望他们在城外完婚。公子围命令太宰伯州犁回复,表示不能接受。公孙挥直言担心楚国趁着婚礼进攻,伍举知道郑国有了防备,请求倒转弓袋子进入郑国国都,郑国才同意了。[58]

享礼赵孟

前541年夏季四月,赵武叔孙穆叔、曹国的大夫进入郑国,郑简公同时设享礼招待他们。罕虎通知赵武享礼的时间,通知的礼仪结束,赵武赋了《瓠叶》这首诗。[註 4]罕虎通知叔孙穆叔,同时告诉他赵武赋诗的情况。叔孙穆叔知道赵武想要一献之宴,劝罕虎答应,罕虎说自己不敢这么做。叔孙穆叔告诉罕虎,既然是赵武的意思,没什么不敢的。等到举行享礼,郑国人在东房准备了五献的用具。赵武辞谢,私下对子产说:“我已经向冢宰请求过了。”于是就使用了一献。[59]

逐子南

郑国徐吾犯的妹妹很漂亮,公孙楚已经和她订了婚,公孙黑又硬派人送去聘礼。徐吾犯害怕,把这事告诉子产。子产说:“这是国家政事混乱,不是您的忧患。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。”徐吾犯请求这二位,让女子自己选择,他们都答应了。公孙黑打扮得非常华丽进来,陈设财礼然后出去了。公孙楚穿着军服进来,左右开弓,一跃登车而去。女子在房间内观看他们,说:“公孙黑确实是很美,不过公孙楚是个真正的男子汉。丈夫要像丈夫,妻子要像妻子,这就是所谓顺。”徐女便嫁给了公孙楚。公孙黑发怒,不久以后就把皮甲穿在外衣里而去见公孙楚,想要杀死他而占取他的妻子。公孙楚知道他的企图,拿了戈追赶他,到达交叉路口,用戈敲击他。公孙黑受伤回去,告诉大夫说:“我很友好地去见他,不知道他有别的想法,所以受了伤。”[60]

大夫们都议论这件事。子产说:“各有理由,年幼地位低的有罪,罪在于公孙楚。”于是就抓住公孙楚而列举他的罪状,说:“国家的大节有五条,你都触犯了。惧怕国君的威严,听从他的政令,尊重贵人,事奉长者,奉养亲属,这五条是用来治理国家的。现在国君在国都里,你动用武器,这是不惧怕威严。触犯国家的法纪,这是不听从政令。公孙黑是上大夫,你是下大夫,而又不肯在他下面,这是不尊重贵人。年纪小而不恭敬,这是不事奉长者。用武器对付堂兄,这是不奉养亲属。国君说:‘我不忍杀你,赦免你让你到远方。’尽你的力量,快走吧,不要加重你的罪行!”[61]

前541年五月初二,郑国放逐公孙楚到吴国。准备让公孙楚起程的时候,子产征求游氏宗主子太叔的意见。子太叔说:“我不能保护自身,哪里能保护一族?他的事情属于国家政治,不是私家的危难。您为郑国打算,有利国家就去办,又有什么疑惑呢?周公杀死管叔,放逐了蔡叔,难道不爱他们?这是为巩固王室。我如果犯罪,您也要执行惩罚,何必顾虑游氏诸人?”[62]

薰隧之盟

前541年六月初九,由于公孙楚作乱的缘故,郑简公和郑国的大夫们在公孙段家里结盟。罕虎、子产、公孙段印段子太叔驷带在闺门外边私下结盟,盟地就在薰隧。公孙黑硬要参加结盟,让太史写下他的名字,而且称为“七子”。子产并不加讨伐。[63]

论晋侯疾

前541年,晋平公生了病,郑简公派子产去到晋国聘问,同时探视病情。叔向询问子产说:“我国国君的疾病,卜人说‘是实沈台骀在作怪’,太史不知道他们,谨敢请问这是什么神灵?”子产说:“从前高辛氏有两个儿子,大的叫阏伯,小的叫实沈,住在大树林里,不能相容,每天使用武器互相攻打。帝尧认为他们不好,把阏伯迁移到商丘,用大火星来定时节,商朝人沿袭下来,所以大火星成了商星;把实沈迁移到大夏,用参星来定时节,唐国人沿袭下来,以归服事奉夏朝商朝。唐国的末期国君叫做唐叔虞。正当周武王邑姜怀着太叔的时候,梦见天帝对自己说:“我为你的儿子起名为虞,准备将唐国给他,属于参星,而繁衍养育他的子孙。”等到孩子生下来,有纹路在他掌心像虞字,就名为虞。等到周成王灭了唐国,就封给了太叔,所以参星是晋国的星宿。从这里看来,那么实沈就是参星之神了。从前金天氏有后代叫做昧,做水官,生了允格台骀。台骀能世代为官,疏通汾水、洮水,堵住大泽,带领人们就住在广阔的高平的地区。颛顼因此嘉奖他,把他封在汾川,四国世代守着他的祭祀。现在晋国主宰了汾水一带而灭掉了这四个国家。从这里看来,那么台骀就是汾水之神了。然而这两位神灵与晋君之病无关。山川的神灵,遇到水旱瘟疫这些灾祸就向他们祭祀禳灾。日月星辰的神灵,遇到雪霜风雨不合时令,就向他们祭祀禳灾。至于疾病在您身上,也就是由于劳逸、饮食、哀乐不适度的缘故。山川、星辰的神灵又哪能降病给您呢?我听说,君子有四段时间,早晨用来听取政事,白天用来调查询问,晚上用来确定政令,夜里用来安歇身体。在这时就可以有节制地散发体气,别让它有所壅塞以使身体衰弱。心里不明白这些,就会使百事昏乱。现在恐怕是体气用在一处,就生病了。我又听说,国君不能有同姓的妻妾,因为子孙不能昌盛。美人都占尽了,那么就会得病,君子因此讨厌这个。所以《志》说:“买姬妾侍女不知道她的姓,就占卜一下。”违反这两条,古代是很慎重的。男女要辨别姓氏,这是礼仪的大事。现在君主的宫里有四个姬姓侍妾,那恐怕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!如果是由于这两条,病就不能治了。去掉这四个姬姓女子还可以,否则就必然得病了。”叔向说:“好啊,我没有听说过这些呢,所说的都是对的啊。”[64]

晋平公听说了子产的话,说:“他是知识渊博的君子啊。”便送给子产很厚重的财物。[65]

料楚公子将王及盟会

前541年,楚国的令尹公子围公子黑肱伯州犁在犫、栎、郏地筑城,郑国人害怕。子产说:“没有妨害。这是公子围准备篡位而先除掉公子黑肱和伯州犁。祸患不会到达郑国,担心什么?”[66]

这年冬季,公子围趁着楚王生病,杀死了楚王和他的两个儿子,公子黑肱逃到郑国,太宰伯州犁被绞死在郏地。[67]

子太叔到楚国参加郏敖的葬礼,同时为新国君的即位进行聘问。子太叔回国后对子产说:“准备行装吧。楚王骄傲奢侈而自我欣赏他的所作所为,必然要会合诸侯,我没有几天就要前去开会了。”子产说:“没有几年,盟会是开不成的。”[68]

杀子晳

前540年秋季,郑国的公孙黑准备发动叛乱,想要除掉游氏而取代游氏的卿位,由于旧伤发作,而没有实现,驷氏和大夫们想要杀死公孙黑。子产正在郑国边境,听说了这件事,害怕赶不到,乘坐了传车到达,让官吏历数他的罪状,说:“伯有那次动乱,由于当时正致力于事奉大国,因而没有讨伐你。你有祸乱之心不能满足,国家已经对你不能容忍了。专权而攻打伯有,这是你罪状的第一条。兄弟争夺妻子,这是你罪状的第二条。薰隧的盟会,你假托君位,这是你罪状的第三条。有了死罪三条,怎么能够容忍?你不快点去死,死刑就会到你的头上。”公孙黑再拜叩头,推托说:“我早晚就死,不要帮着上天来虐待我。”子产说:“哪个人可以不死?凶恶的人不得善终,这是天命。做了凶恶的事情,就是凶恶的人。不帮着上天,难道帮着凶恶的人?”公孙黑请求让自己的儿子印担任褚师的官职。子产说:“印如果有才能,国君将会任命他。如果没有才能,早晚和你一样的下场。你对自己的罪过不担心,而又请求什么?你不快点死去,司寇就要来了。”七月初一,公孙黑上吊死了,被暴尸在周氏地方的要道上,写着罪状的木头放在他的尸体上。[69]

入楚盟于申

前539年十月,郑简公前去楚国,子产作为相礼者。楚灵王设享礼招待郑简公,赋《吉日》这首诗。[註 5]享礼结束,子产就准备了打猎用具,楚灵王和郑简公便在江南的云梦打猎。[70]

前538年,楚灵王向子产询问说:“晋国会允许诸侯归服我国吗?”子产说:“会允许君王的。晋平公贪图小的安逸,志向不在于诸侯。他的大夫们多所需求,不能帮助国君。在宋国的盟约又说两国友好如同一国。如果不允许君王,哪里用得着在宋国的盟约?”楚灵王说:“诸侯会来吗?”子产说:“一定来。服从在宋国的盟约,取得君王的欢心,不害怕晋国,为什么不来?不来的国家,大约是鲁、卫、曹、邾几个国家吧!曹国害怕宋国,邾国害怕鲁国,鲁国、卫国为齐国所逼迫而亲近晋国,因此不来。其余的国家,是君王的威力所能达到的,谁敢不来?”楚灵王说:“那么我所要求的没有不行的了?”子产回答说:“在别人那里求取快意,不行。和别人愿望相同,都能成功。”[71]

夏季,诸侯前去楚国,鲁国卫国曹国邾国不参加会见。曹国、邾国用国内不安定来推辞,鲁昭公用祭祖来推辞,卫襄公用生病来推辞。郑简公先在申地等待。六月十六日,楚灵王在申地会合诸侯。椒举对楚灵王说:“下臣听说,诸侯不归服于别的,只归服于有礼。现在君王开始得到诸侯,对礼仪要谨慎啊。霸业的成功与否,都在这次会见了。夏启有钧台的宴享,商汤有景亳的命令,周武王有孟津的盟誓,周成王有岐阳的田猎,周康王有鄷宫的朝觐,周穆王有涂山的会见,齐桓公有召陵的会师,晋文公践土之盟。君王打算采用哪一种?宋国的向戌、郑国的子产在这里,他们是诸侯大夫中的能干人物,君王可以加以挑选。”楚灵王说:“我采用齐桓公的方式。”楚灵王派人向向戌和子产询问礼仪。向戌说:“小国学习礼仪,大国使用礼仪,岂敢不进献所听到的?”便献上公侯会合诸侯的礼仪六项。子产说:“小国以事奉大国作为职责,岂敢不进献所该做的?”便献上伯爵、子爵、男爵会见公爵的礼仪六项。君子认为向戌善于保持前代的札仪,子产善于辅佐小国。[72]

楚灵王向诸侯表现出骄纵,伍举向他劝谏,楚灵王不听。[73]子产见到向戌说:“我不担心楚国了。楚王骄纵又不听劝谏,他在位不会超过十年。”向戌说:“对。不是十年的骄纵,他的邪恶不会远播。邪恶远播然后被抛弃。善也像恶一样,德行远播然后兴盛。”[74]

前529年,楚国发生内乱,楚灵王被迫上吊自杀。[75]

作丘赋

前538年,子产制订丘赋的制度,国内的人们指责他,说:“他的父亲死在路上,他自己做蝎子的尾巴,还在国内发布命令,国家将要怎么办?”浑罕把话告诉子产。子产说:“有什么妨害?如果有利于国家,生死都不计较。而且我听说做好事的不改变他的法制,所以能够有所成功。百姓不能放纵,法制不能更改。《诗经》说:‘在礼义上没有过错,为什么怕别人说的话。’我不改变了。”浑罕说:“国氏恐怕要先灭亡吧!君子在不厚道的基础上制订法令,它的后果尚且是贪婪。在贪婪的基础上制定法令,后果将会怎么样?姬姓的国家,蔡国曹国滕国大约是要先灭亡的吧!因为它们逼近大国而没有礼仪。郑国在卫国之前灭亡,因为它逼近大国而没有法度。政策不遵循法度,而由自己的意志来决定。百姓各人有各人的意志,哪里能够尊敬上面的人?”[76]

佐郑伯会邢丘

前537年,楚灵王令尹蒍罢莫敖屈生到晋国迎娶晋女,经过郑国,郑简公在汜地慰劳蒍罢,在菟氏慰劳屈生。晋平公送女儿到邢丘,子产辅佐郑简公在邢丘会见晋平公。[77]

铸刑书

前536年三月,郑国把刑法铸在鼎上,这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部成文法叔向派人送给子产一封信,说:“开始我对您寄予希望,现在完了。从前先王衡量事情的轻重来断定罪行,不制定刑法,这是害怕百姓有争夺之心。还是不能防止犯罪,因此用道义来防范,用政令来约束,用礼仪来奉行,用信用来保持,用仁爱来奉养。制定禄位,以勉励服从的人,严厉地判罪,以威胁放纵的人。还恐怕不能收效,所以用忠诚来教诲他们,根据行为来奖励他们,用专业知识技艺教导他们,用和悦的态度使用他们,用严肃认真对待他们,用威严监临他们,用坚决的态度判断他们的罪行。还要访求聪明贤能的卿相、明白事理的官员、忠诚守信的乡长、慈祥和蔼的老师,百姓在这种情况下才可以使用,而不致于发生祸乱。百姓知道有法律,就对上面不恭敬。大家都有争夺之心,用刑法作为根据,而且侥幸得到成功,就不能治理了。夏朝有违犯政令的人,就制定禹刑商朝有触犯政令的人,就制定汤刑周朝有触犯政令的人,就制定九刑。三种法律的产生,都处于末世了。现在您辅佐郑国,划定田界水沟,设置毁谤政事的条例,制定三种法规,把刑法铸在鼎上,准备用这样的办法安定百姓,不也是很难的吗?《诗经》说:‘效法文王的德行,每天抚定四方。’又说:‘效法文王,万邦信赖。’像这样,何必要有法律?百姓知道了争夺的依据,将会丢弃礼仪而征用刑书。刑书的一字一句,都要争个明白。触犯法律的案件更加繁多,贿赂到处使用。在您活着的时候,郑国恐怕要衰败吧!我听说,“国家将要灭亡,必然多订法律”,恐怕说的就是这个吧!”[78]

子产复信说:“就如同您所说的这样,我没有才能,不能考虑到子孙,我是用来挽救当前的世界。既然不能接受您的命令,又岂敢忘了您的恩惠?”[79]

士文伯说:“大火星出现,郑国恐怕会发生大火灾吧!大火星还没有出现,而使用火来铸造刑器,包藏着引起争论的法律。大火星如果象征这个,不引起火灾还能表示什么?”[80]

劳楚公子

前536年,楚国的公子弃疾前往晋国,经过郑国,郑国的罕虎、子产、子太叔跟从郑简公在柤地慰劳他。公子弃疾辞谢不敢见面。郑简公坚决请求,这才肯见面。公子弃疾见郑简公好像进见楚王,用驾车的马八匹作为私人进见的礼物,进见罕虎好像进见楚国的上卿,用马六匹;进见子产,用马四匹;进见子太叔,用马两匹。公子弃疾又下令禁止割草放牧采摘砍柴,不进入农田,不砍树木,不摘菜果,不拆房屋,不强行讨取。公子弃疾发誓说:“有触犯命令的,君子撤职,小人降等。”楚国人寄住的时期不作暴行,主人不用担心客人。一往一来都像这样,郑国的三个卿都知道公子弃疾将要做楚王了。[81]

释梦

前535年,郑简公派子产到晋国进行聘问。晋平公有病,由韩宣子迎接客人,子产问起平公的病,韩宣子私下说:“国君卧病,到现在三个月了,所应该祭祀的山川都祈祷过了,但是病情只有增加而没有见好。现在国君梦见黄熊进入他的卧室,不知道是主杀人呢,还是恶鬼在作祟?”子产回答说:“以你们国君的英明,又有您做正卿,哪里会有恶鬼?从前在羽山杀死了,鲧的神灵变成黄熊,钻进羽渊里,成为夏朝郊祭的神灵,夏商周三代都祭祀他。鬼神凶吉所涉及的,不是他的同族,就是继承他的同样地位的人,所以天子祭祀天帝,公侯祭祀诸侯身份的神灵,从卿以下不过祭祀他的亲族。现在周王室逐渐衰落,晋国实际上继承了霸主的地位,恐怕是因为没有祭祀夏郊吧?”韩宣子把子产的话报告了晋平公,于是便举行祭祀夏郊的仪式,由夏禹的后代董伯作为祭祀的尸主,五天以后,晋平公病愈接见了子产,把莒国的两个方鼎赏赐给了他。[82][2]

归晋州田

前535年,子产为丰施把州地的土田归还给韩宣子,说:“过去君王认为那个公孙段能够承担大事,因而赐给他州地的土田。现在他不幸早死,不能长久地享有君王的赐予。他的儿子不敢占有,也不敢告诉君王,所以私下送给您。”韩宣子辞谢。子产说:“古人有话说:‘他父亲劈的柴,他的儿子不能承受。’丰施将会惧怕不能承受他先人的俸禄,更何况担当大国的恩赐?即使您执政而可以使他免于罪戾,后来的人如果碰巧有关于边界的闲话,我国获罪,丰氏就会受到大的讨伐。您取得州地,这是使我国免于罪过,又等于建立扶持丰氏。谨敢以此作为请求。”韩宣子接受了,把情况报告晋平公。晋平公把州地给了韩宣子。韩宣子由于当初的话,占有州地感到惭愧,用州地跟乐大心交换了原县。[83]

息鬼

前536年二月,有人梦见伯有披甲而行,说:“三月初二,我将要杀死驷带。明年正月二十七日,我又将要杀死公孙段。”到三月初二那一天,驷带死了,国内的人们十分害怕。前535年,郑国有人因为伯有而互相惊扰,说:“伯有来了!”大家四散逃开,不知跑到哪里去才好。这年的正月二十七日,公孙段死了,国内的人们就越来越恐惧了。下一月,子产立了公子嘉的儿子公孙洩和伯有的儿子良止做大夫,来安抚伯有的鬼魂,事情才停了下来。子太叔问这样做的原因,子产说:“鬼有所归宿,这才不做恶鬼,我是为他寻找归宿啊。”子太叔又问:“立公孙泄干什么?”子产答道:“为了使他们高兴,立身没有道义而希图高兴,执政的人违反礼仪,这是用来取得百姓欢心。不取得百姓欢心,不能使人信服。不能使人信服,百姓是不会服从的。”[84]

等到子产去晋国,赵景子问他,说:“伯有还能做鬼吗?”子产说:“能。人刚刚死去叫做魄,已经变成魄,阳气叫做魂。生时衣食精美丰富魂魄就强有力,因此有现形的能力,一直达到神化。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不能善终,他们的魂魄还能附在别人身上,以大肆惑乱暴虐,何况伯有是我们先君郑穆公的后代,公子去疾的孙子,公孙辄的儿子,我国的卿,执政已经三代了。郑国虽然不强大,或者就像俗话所说的是‘小小的国家’,可是三代执掌政权,他使用东西很多,他在其中汲取精华也很多,他的家族又大,所凭借的势力雄厚,可又不得善终,能够做鬼,不也是应该的吗?”[85]

答韩宣子

子皮的族人饮酒没有节制,所以罕朔和子皮氏的关系很坏。前535年二月,罕朔杀了罕魋后逃亡到晋国,韩起向子产询问为罕朔安排什么官职。子产说:“君主的寄居之臣,如果能容他逃避死罪,还敢选择什么官职?卿离开本国,随大夫的班位。有罪的人根据他的罪行降等,这是古代的制度。罕朔在我国的班位,是亚大夫。他的官职,是马师。得罪逃亡,就随您安排了。能够免他一死,所施的恩惠就很大了,又岂敢要求官职?”韩起认为子产答复恰当,让罕朔随下大夫的班位。[86]

问裨灶

前533年夏季四月,陈地发生火灾。郑国的裨灶说:“过五年陈国将会复国,复国五十二年后被灭亡。”子产问这样说的缘故,裨灶回答说:“陈国,是水的隶属;火,是水的配偶,而是楚国所主治。现在大火星出现而陈国发生火灾,这是驱逐楚国而建立陈国。阴阳五行用五来相配,所以说五年。岁星过五年到达鹑火,然后陈国终于灭亡,楚国战胜而占有它,这是上天之道,所以说是五十二年。”[87]

裨灶言星

前532年春季,周王朝历法的正月,有一颗星出现在婺女宿。裨灶对子产说:“七月初三日,晋国国君将要死去。现在岁星玄枵,姜氏、任氏保守着这里的土地,婺女宿正当玄枵的首位,而有了妖星在这里出现,这是预告灾祸将要归于邑姜。邑姜,是晋侯的先妣。上天用七来记数,七月初三日,是逢公的死日,妖星就在这时候出现了,我是用它占卜而知道的。”[88]

论丧

前532年七月初三,晋平公死了,九月,罕虎准备带着财礼前去参加晋平公的葬礼,子产说:“吊丧哪里要用财礼,用财礼一定要一百辆车拉,一定要一千人。一千人到那里,一时不会回来。不回来,财物一定会用光。几千人的礼物出去几次,国家还有不灭亡的?”罕虎坚决请求带着财礼出去,最后用光了他带去的财礼。罕虎回国后,对公孙挥说:“并不是难于懂得道理,难在实行。子产他老人家懂得道理,我对道理还懂得不够。《书》说‘欲望败坏法度,放纵败坏礼仪’,这就是说我啊。他老人家懂得法度和礼仪了,我确实是放纵欲望,又不能自我克制。”[89]

料蔡与楚王

前531年秋季,为了商量救援蔡国季平子韩宣子、齐国国弱、宋国华亥、卫国的北宫文子、郑国的罕虎、曹国人、杞国人商定在厥慭会见。罕虎出行前,子产说:“走不远的,已经不能救援蔡国了。蔡国小而不顺服,楚国大而不施仁德,上天将要抛弃蔡国来使楚国积累邪恶,恶贯满盈然后惩罚它,蔡国一定灭亡了。而且丧失了国君而能够守住国家的也是很少的。到了三年,楚王大概有灾难吧!美和恶的岁星绕行一周的时候必然会有报应,楚灵王的邪恶已经要到岁星绕行一周的时候了。”[90]

葬郑伯

前530年三月,郑简公去世了。郑国人将要为安葬国君而清除道路上的障碍,到达游氏的祖庙,准备拆毁它。子太叔让他手下清道的人拿着工具站着,暂时不要去拆,说:“子产经过你们这里,如果问你们为什么不拆,就说:‘不忍毁掉祖庙啊。对,准备拆了。’”这样一番以后,子产就让清道的人避开游氏的祖庙。管理坟墓之人的房屋,有位于当路的。拆了它,就可以在早晨下葬,不拆,就要到中午才能下葬。子太叔请求拆了它,说:“如果不拆,各国的宾客怎么办?”子产说:“各国的宾客能够前来参加我国的丧礼,难道会担心迟到中午?对宾客没有损害,只要百姓不遭危害,为什么不做?”于是就不拆,到中午安葬郑简公。君子认为:“子产在这件事情上懂得礼。礼,没有毁坏别人而成全了自己的事。”[91]

佐郑伯辞享

前530年,齐景公卫灵公郑定公晋国去,朝见新即位的晋昭公。晋昭公设享礼招待诸侯,子产为郑定公相礼,请求不参加享礼,请求丧服期满然后听取命令。晋国人答应了,这是合于礼的。[92]

平丘之会

前529年,晋国召集全体诸侯会见。[93]七月二十九日,晋国在邾国南部检阅军队,发动了装载甲士的四千辆战车,就在平丘会合诸侯。子产、子太叔辅助郑定公参加会见,子产带了帷布、幕布各九张出发,子太叔带了各四十张,不久又后悔,每住宿一次,就减少一些帷幕。等到达会见的地方,也和子产的一样了。[94]

八月初六朝见完毕,晋国命令诸侯在第二天中午到达会盟地,子产命令外仆赶紧在盟会的地方搭起帐篷,子太叔阻拦仆人,让他们等第二天再搭。到晚上,子产听说他们还没有搭起帐篷,就派他们赶紧去,到那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搭帐篷了。[95]

等到结盟的时候,子产争论进贡物品的轻重次序,说:“从前天子确定进贡物品的次序,轻重是根据地位排列的。地位尊贵,贡赋就重,这是周朝的制度,地位低下而贡赋重的,这是距天子附近的小国。郑伯,是男服。让我们按照公侯的贡赋标准,恐怕不能足数供应的,谨敢以此作为请求。诸侯之间应当休息甲兵,从事于友好。使者催问贡税的命令,没有一个月不来到。贡赋没有个限度,小国不能满足要求而有所缺少,这就是得罪的原因。诸侯重温旧盟,这是为了使小国得以生存。贡赋没有个限制,灭亡的日子将会马上到来。决定存亡的规定,就在今天了。”从中午开始争论,一直到晚上,晋国人才同意了。结盟以后,子太叔责备子产说:“诸侯如果来讨伐,我们难道可以轻易地对待吗?”子产说:“晋国的政事出于很多家族,他们不能一心一意,苟且偷安还来不及,哪里来得及讨伐别人?国家不和别国竞争,也就会遭到欺凌,还成个什么国家?”[96]

回国的路上,子产听说罕虎死了,号哭着说:“我完了!没有人帮我做好事了,只有他老人家了解我。”[97]

孔子认为:“子产在这次盟会中,足以成为国家的柱石了。《诗经》说:‘君子之所以欢乐,是因为他是国家和家族的柱石。’子产是君子中追求欢乐的人。”又说:“会合诸侯,制定贡赋的限度,这就是礼。”[98]

怒富子谏

前526年三月,晋国的韩宣子到郑国聘问,郑定公设享礼招待他。子产告诫大家说:“如果在朝廷的享礼上有一个席位,就不要发生不恭敬的事!”孔张后到,站在客人中间,主管典礼的人挡住他,去到客人后边,主管典礼的人又挡住他,他只好到悬挂乐器的间隙中待着。客人因此而笑他。享礼结束后,郑国大夫富子劝谏说:“对待大国的客人,是不可以不慎重的。难道说被他们笑话了,而他们会不欺负我们?我们样样都能做到有礼,那些人还会看不起我们。国家没有礼仪,凭什么求得光荣?孔张没有站到应该站的位置上,这是您的耻辱。”子产发怒说:“发布命令不恰当,命令发出后没有信用,刑罚偏颇不平,诉讼放任混乱,朝会有时失去礼仪,命令没有人听从,招致大国的欺负,使百姓疲惫而没有功劳,罪过来到还不知道,这是我的耻辱。孔张,是郑襄公哥哥的孙子,公子嘉的后代,执政卿的继承人,做了嗣大夫,他接受命令而出使,遍及诸侯各国,为国内的人们所尊敬,为诸侯所熟悉。他在朝中有官职,在家里有祖庙,接受国家的爵禄,分担战争所需的军赋,丧事、祭祀有一定的职责,接受和归还祭肉,辅助国君在宗庙里祭祀,已经有了固定的地位。他家在位已经几代,世世代代保守自己的家业,现在忘记了他应该处的地位,我哪里能为他感到耻辱?不正派的人把一切都归罪于我这个执政的人,等于说先王没有刑罚。你最好用别的事来纠正我。”[99]

不与玉环

韩宣子有一副玉环,其中一个在郑国的商人手里。韩宣子向郑定公请求得到那只玉环,子产不给,说:“这不是公家府库中保管的器物,我国国君不知道。”子太叔公孙挥对子产说:“韩宣子也没有太多的要求,对晋国也不能怀有二心。晋国和韩宣子都是不能轻视的。如果正好有坏人在两国中间挑拨,如果鬼神再帮着坏人,以激起他们的凶心怒气,后悔哪里来得及?您为什么爱惜一个玉环而以此使大国来讨厌呢?为什么不去找来给他?”子产说:“我不是轻慢晋国而有二心,而是要始终事奉他们,所以才不给他,这是为了忠实和守信用的缘故。我听说君子不是怕没有财物,而是担心没有美好的名声。我又听说治理国家不是怕不能事奉大国、抚养小国,而是怕没有礼仪来安定他的地位。大国命令小国,如果一切要求都得到满足,将要用什么来不断地供给他们?一次给了,一次不给,所得的罪过更大。大国的要求,如果不合乎礼就驳斥,他们哪里会有满足的时候?我们如果将成为他们的边境城市,那就失去了作为一个国家的地位了。如果韩宣子奉命出使而求取玉环,他的贪婪邪恶就太过分了,难道不是罪过吗?拿出一只玉环而引起两种罪过,我们又失去了国家的地位,韩宣子成为贪婪的人,哪里用得着这样?而且我们因为玉环招来罪过,不也是太不值得了吧?”[100]

韩宣子向商人购买玉环,已经成交了。商人说:“一定要告诉君大夫!”韩宣子向子产请求说:“前些时候我请求得到这只玉环,执政认为不合于道义,所以不敢再次请求。现在在商人那里买到了,商人说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报告,谨敢以此作为请求。”子产回答说:“从前我们先君郑桓公商人们都是从周朝迁居出来的,共同合作清理这块土地,砍去野草杂木,一起居住在这里,世世代代都有盟誓,互相信赖。誓辞说:‘你不要背叛我,我不要强买你的东西,不要乞求、不要掠夺。你有赚钱的买卖和宝贵的货物,我也不加过问。’仗着这个有信用的盟誓,所以能互相支持直到今天。现在你带着友好的情谊光临我国,而告诉我们去强夺商人的东西,这是教导我国背叛盟誓,恐怕不行吧!如果得到玉环而失去诸侯,那您一定是不干的。如果大国有命令,要我们没原则地供应,那就是把郑国当成了边境里的城市,我们也是不干的。我如果献上玉环,真不知道有什么道理和好处。谨敢私下向您陈述。”韩宣子就把玉环退了回去,说:“我韩起虽然不够聪明,岂敢求取玉环以求得两项罪过?谨请把玉环退还。”[101]

送韩子

夏季四月,郑国的六卿为韩宣子在郊外饯行。韩宣子说:“请几位都赋诗一首,我也可以了解郑国的意图。”子产赋了郑国的《羔裘》。韩宣子说:“我是不敢当的。”[註 6]赋诗结束后,韩宣子很高兴,说:“郑国差不多要强盛了吧!几位大臣用国君的名义赏赐我,所赋的《诗》不出郑国之外,都是表示友好的。几位都是传了几世的大夫,可以不再有所畏惧了。”韩宣子为六卿都奉送了马匹,而且赋了《我将》这首诗[註 7]。子产拜谢,又让其他五个卿也都拜谢,说:“您安定动乱,岂敢不拜谢恩德!”韩宣子用玉和马作为礼物私下拜见子产,说:“您命令我舍弃那个玉环,这是赐给了我金玉良言而免我一死,岂敢不借此薄礼表示拜谢!”[102]

爱护山林

前526年九月,郑国大旱,派屠击祝款竖柎祭祀桑山。他们砍去了山上的树木,还是不下雨。子产说:“祭祀山神,应当培育和保护山林,现在反而砍去山上的树木,他们的罪过就很大了。”于是就剥夺了他们的官爵和封邑。[103]

火灾

前525年冬季,彗星在大火星旁边出现,光芒西达银河。鲁国大夫申须预言诸侯各国将会有火灾。梓慎则认为宋国、卫国、陈国、郑国这四个国家将发大火。郑国的裨灶对子产说:“宋、卫、陈、郑四国将要在同一天发生火灾。如果我们用瓘斝玉瓒祭神,郑国一定不发生火灾。”子产不肯给。[104]

前524年夏季五月十四日,宋国、卫国、陈国、郑国都发生火灾。裨灶说:“不采纳我的意见,郑国还要发生火灾。”郑国人请求采纳裨灶的意见,子产不同意。子太叔说:“宝物是用来保护百姓的。如果有了火灾,国家差不多会灭亡。可以挽救灭亡,您爱惜它干什么?”子产说:“天道悠远,人道切近,两不相关。如何由天道而知人道?裨灶哪里懂得天道?这个人的话多了,难道不会偶尔也说中的?”于是就不给。后来也没有再发生火灾。[105]

郑国还没有发生火灾以前,里析告诉子产说:“将要发生大的变异,百姓震动、国家差不多会灭亡。那时我自己已经死了,赶不上了。迁都,可以吗?”子产说:“即使可以,我一个人不能决定迁都的事。”等到发生火灾,里析已经死了,还没有下葬,子产派三十个人搬走了他的棺材。火灾发生以后,子产在东门辞退了晋国的公子、公孙,派司寇把新来的客人送出去,禁止早已来的客人走出宾馆的大门。派浑罕子上巡察许多祭祀处所以至大宫。派公孙登迁走大龟,派祝史迁走宗庙里安放神主的石匣到周庙,向先君报告。派府人、库人各自戒备自己的管理范围以防火。派商成公命令司宫戒备,迁出先公的宫女,安置在火烧不到的地方。司马司寇排列在火道上,到处救火。城下的人列队登城。第二天,派野司寇各自约束他们所征发的徒役不散开,郊区的人帮助祝史在国都北面清除地面修筑祭坛,向水神、火神祈祷,又在四城祈祷。登记被烧的房屋,减免他们的赋税,发给他们建筑材料。号哭三天,停止开放国都中的市场。派行人向诸侯报告。[106]

七月,子产因为火灾的缘故,大筑土地神庙,祭祀四方之神解除灾患,救治火灾的损失,这是合于礼的。于是精选士兵举行蒐礼阅兵,将要进行清除场地。子太叔的家庙在路的南边,住房在路的北边,庙寝庭院不大。超过期限三天,他让清除场地的小工排列在路南庙北,说:“子产经过你们这里,下命令赶快清除,就向你们面对的方向动手拆除。”子产上朝,经过这里而发怒,清除的人就往南毁庙。子产走到十字路口,让跟随的人制止他们,说:“向北方拆除居室,不要拆庙。”[107]

火灾发生的时候,子产登上城墙的矮墙颁发武器。子太叔说:“晋国恐怕要来讨伐吧?”子产说:“我听说,小国忘记防御就会危险,何况有火灾呢?国家之所以不会被轻视,就是因为有防备。”不久,晋国的边防官吏责备郑国说:“郑国有了火灾,晋国的国君、大夫不敢安居,占卜占筮、奔走四处,遍祭名山大川,不敢爱惜牺牲玉帛。郑国有火灾,是我国国君的忧虑。现在执事狠狠地颁发武器登上城墙,将要拿谁来治罪?边境上的人害怕,不敢不报告。”子产回答说:“像您所说的那样,我国的火灾,是君主的忧虑。我国的政事不顺,上天降下火灾,又害怕邪恶的人乘机打我国的主意,以引诱贪婪的人,再次增加我国的不利,以加重君主的忧虑。幸亏没有灭亡,还可以解释。如果不幸而被灭亡,君主虽然为我国忧虑,恐怕也是来不及了。郑国如果遭到别国的攻击,只有希望和投奔晋国,已经事奉晋国了,哪里敢有二心?”[108]

辞晋使者

前523年,郑国的驷偃死了。驷偃在晋国的大夫那里娶妻,生了丝,此时很年幼,驷偃的父辈兄辈便立了驷偃的叔叔驷乞做驷氏的继承人。子产讨厌驷乞的为人,而且认为不合继承法规,不答应,也不制止,驷氏感到恐慌。过了几天,丝把情况告诉了他的舅舅。冬季,晋国的大夫派人带了财礼来到郑国,询问立驷乞的缘故。驷氏害怕,驷乞想要逃走,不让走;又请求用龟甲占卜,也不给。大夫们商量如何回答晋国,子产不等他们商量好就回答客人说:“郑国不能得到上天保佑,我国君主的几个臣下不幸夭折病死。现在又丧失了我们的先大夫驷偃。他的儿子年幼,他的几位父兄害怕断绝宗主,和族人商量立了年长的亲子。我国的君主和他的几位大夫说:‘或许上天确实搅乱了这种继承法,我能知道什么呢?’俗话说,‘不要走过动乱人家的门口’,百姓动武作乱,尚且害怕经过那里,而何况敢知道上天所降的动乱?现在大夫将要询问它的原因,我国的君主确实不敢知道,还有谁知道?平丘的会盟,君王重温过去的盟约说:‘不要有人失职。’如果我国君主的几个臣下,其中有去世的,晋国的大夫却要专断地干涉他们的继承人,这是晋国把我们当作边境的县城了,郑国还成什么国家?”便辞谢客人的财礼而回报他的使者,晋国人对这件事就不再过问了。[109]

龙斗弗祭

前523年,郑国发生大水灾,有龙在时门外边的洧渊争斗,国内的人们请求举行禳灾求福的祭祀。子产不答应,说:“我们争斗,龙不看,龙争斗,我们为什么偏要去看呢?那洧渊本来是龙居住的地方,向它们祭祀祈祷,怎么能使它们离开呢?我们对龙没有要求,龙对我们也没有要求。”于是就中止了祭祀的打算。[110]

辞世

前522年,子产生了病,对子太叔说:“我死以后,您必定担任为政。只有有德行的人能够用宽大来使百姓服从,其次就莫如严厉。火势猛烈,百姓看着就害怕,所以很少有人死于火。水性懦弱,百姓轻视并玩弄它,很多人就死在水中。所以宽大不容易。”子产病了几个月就死去了。子太叔执政,不忍心严厉却奉行宽大政策。郑国盗贼很多,聚集在芦苇塘里。子太叔后悔了,说:“我早点听从子产他老人家的话,就不至于到这一步。”于是发动徒兵攻打藏在芦苇丛生的湖泽里的盗贼,将他们全部杀死,其余盗贼稍稍收敛了一些。[111]

孔子说:“好啊!政事宽大,百姓就怠慢,怠馒就用严厉来纠正。政事严厉,百姓就受到伤害,伤害就实施宽大。用宽大调节严厉,用严厉调节宽大,因此政事调和。《诗经》说,‘百姓已经很辛劳,差不多可以稍稍安康。赐恩给中原各国,用以安定四方’,这是实施宽大。‘不要放纵随声附和的人,以约束不良之人。应当制止侵夺残暴的人,他们从来不怕法度’,这是用严厉来纠正。‘安抚边远,柔服近邦,用来安定我的君王’,这是用和平来安定国家。又说,‘不争强不急躁,不刚猛不柔弱。施政平和宽裕,各种福禄都聚集’,这是和协的顶点。”子产去世后,孔子听到这消息,流着眼泪说:“他的仁爱,是古人流传下来的遗风啊。”[112][113]

身后

子产执政一年,浪荡子不再轻浮嬉戏,老年人不必手提负重,儿童也不用下田耕种。第二年,市场上买卖公平,不预定高价了。三年过去,人们夜不闭户,路不拾遗。四年后,农民收工不必把农具带回家,五年后,男子无需服兵役,遇有丧事则自觉敬执丧葬之礼。子产去世后,郑国的青壮年痛哭失声,老人像孩童一样哭泣,说:“子产离开我们死去了啊,老百姓将来依靠谁!”[114]

另据记载,子产死后,郑国的男子舍弃玉佩,妇女舍弃缀珠的耳饰,在民巷中聚哭了三个月,娱乐的乐器都停了下来。[115]

前517年夏季,鲁国的叔诣和晋国赵鞅、宋国乐大心、卫国北宫贞子、郑国子太叔、曹人、邾人、滕人、薛人、小邾人在黄父会见。子太叔进见赵鞅,赵鞅向他询问揖让、周旋的礼节。子太叔回答说:“这是仪,不是礼。”赵鞅说:“谨敢请问什么叫礼?”子太叔回答说:“我曾经听到先大夫子产说:‘礼,是上天的规范,大地的准则,百姓行动的依据。’天地的规范,百姓就加以效法,效法上天的英明,依据大地的本性,产生了上天的六气,使用大地的五行。气是五种味道,表现为五种颜色,显示为五种声音,过了头就昏乱,百姓就失掉本性,因此制作了礼用来使它有所遵循:制定了六畜、五牲、三牺,以使五味有所遵循。制定九文、六采、五章,以使五色有所遵循。制定九歌、八风、七音、六律,以使五声有所遵循。制定君臣上下的关系,以效法大地的准则。制定夫妇内外的关系,以规范两种事物。制定父子、兄弟、姑姊、甥舅、翁婿、连襟的关系,以象征上天的英明。制定政策政令、农工管理、行动措施,以随顺四时。制定刑罚、牢狱让百姓害怕,以模仿雷电的杀伤。制定温和慈祥的措施,以效法上天的生长万物。百姓有好恶、喜怒、哀乐,它们以六气派生,所以要审慎地效法,适当地模仿,以制约六志。哀痛有哭泣,欢乐有歌舞,高兴有施舍,愤怒有战斗。高兴从爱好而来,愤怒从讨厌而来。所以要使行动审慎、使命令有信用,用祸福赏罚,来制约死生。生,是人们喜好的事情。死,是人们讨厌的事物。喜好的事物,是欢乐。讨厌的事物,是哀伤。欢乐不失于礼,就能协调天地的本性,因此能够长久。’”赵鞅说:“礼的伟大达到极点!”子太叔回答说:“礼,是上下的纲纪,天地的准则,百姓所生存的依据,因此先王尊崇它,所以人们能够从不同的天性经过自我修养改造或者直接达到礼的,就叫做完美无缺的人。它的伟大,不也是适宜的吗?”赵鞅说:“我赵鞅请求一辈子遵循这些话。”[116]

评价

  • 孔子:“《志》有之:‘言以足志,文以足言。’不言,谁知其志?言之无文,行而不远。晋为伯,郑入陈,非文辞不为功。慎辞也!”
  • 孔子:“以是观之,人谓子产不仁,吾不信也。”
  • 孔子:“子产于是行也,足以为国基矣。《诗》曰:‘乐只君子,邦家之基。’子产,君子之求乐者也。”
  • 孔子:“合诸侯,艺贡事,礼也。”
  • 孔子:“善哉!政宽则民慢,慢则纠之以猛。猛则民残,残则施之以宽。宽以济猛,猛以济宽,政是以和。《诗》曰:‘民亦劳止,汔可小康。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。’施之以宽也。‘毋从诡随,以谨无良。式遏寇虐,惨不畏明。’纠之以猛也。‘柔远能迩,以定我王。’平之以和也。又曰:‘不竞不絿,不刚不柔。布政优优,百禄是遒。’和之至也。”
  • 孔子:“古之遗爱也。”
  • 孔子:“有君子之道四焉。其行己也恭,其事上也敬,其养民也惠,其使民也义。”[117]
  • 孔子:“为命,裨谌草创之,世叔讨论之,行人子羽修饰之,东里子产润色之。”[118]
  • 孔子:“惠人也。”[118]
  • 孔子:“子产犹众人之母也,能食之,不能教也。”[119]
  • 《孔子家语》:“子贡问于孔子曰:‘夫子之于子产晏子,可谓至矣,敢问二大夫之所谓目,夫子之所以与之者’。孔子曰:‘夫子产于民为惠主,于学为博物。 晏子于民为忠臣,于行为恭敏。故吾皆以兄事之,而加爱敬’。”[120]
  • 郑国公子:“子产仁人,郑所以存者子产也,勿杀!”[121]
  • 叔向:“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!子产有辞,诸侯赖之,若之何其释辞也?
  • 晋平公:“博物君子也。”
  • 伍举:“宋向戌、郑公孙侨在,诸侯之良也。”
  • 晏婴:“善人”[122]
  • 子贡:“独不闻子产之相郑乎?推贤举能,抑恶扬善;有大略者不问其短有厚德者不非小疵家给人足囹圄空虚。子产卒,国人皆叩心流涕,三月不闻竽琴之音。其生也见爱,死也可悲。”[123]
  • 孟子:“惠而不知为政。”[124]
  • 荀子》:子谓子家驹续然大夫,不如晏子;晏子,功用之臣也,不如子产;子产,惠人也,不如管仲。[125]
  • 吕氏春秋》:子产孔子为能[126]
  • 韩非子:老子曰:“以智治国,国之贼也。”其子产之谓矣。[127]
  • 孔谦:“古之善为政者,其初不能无谤。子产相郑,三年而后谤止。”[128]
  • 司马迁:“子产病死,郑民号哭。”[129]
  • 司马迁:“子产之仁,绍世称贤。”[130]
  • 《史记·滑稽列传》:子产治郑,民不能欺;子贱治单父,民不忍欺;西门豹治邺,民不敢欺。三子之才能谁最贤哉?辨治者当能别之。
  • 焦延寿:“公孙之政,惠而不烦,乔子相郑,终身无患。”[131]
  • 《盐铁论》:子产刑二人,杀一人,道不拾遗,而民无诬心。[132]
  • 刘向:“人臣辅其君者,若郑之子产,晋之叔向,齐之晏婴,挟君辅政,以并立于中国,犹以义相支持,歌说以相感,聘觐以相交,期会以相一,盟誓以相救。天子之命,犹有所行;会享之国,犹有所耻。小国得有所依,百姓得有所息。故孔子曰:‘能以礼让为国乎?何有?’”[133]
  • 《汉书·古今人表》:中仁人
  • 《汉书·五行志》:子产任政,内惠于民,外善辞令,以交三国,郑卒亡患,能以德消变之效也。
  • 王充:“子产,智人也,知物审矣。”[134]
  • 范晔:“国子流遗爱之涕”[135]
  • 陈宠:“美郑乔之仁政”[136]
  • 元澄:“子产道合当时,声流竹素。臣既庸近,何敢庶几?愚谓子产以四海为家,宣文德以怀天下,但江外尚阻,车书未一,季世之民,易以威伏,难以礼治。愚谓子产之法,犹应暂用,大同之后,便以道化之。”[137]
  • 元澄:“郑国寡弱,摄于强邻,人情去就,非刑莫制,故铸刑书以示威。虽乖古式,合今权道。”[138]
  • 刘勰:“国侨以修辞捍郑”[139]
  • 王俭:“夫太上有立德,其次有立功,此之谓不朽。所以子产云亡,宣尼泣其遗爱”[140]
  • 徐彦伯:“存其家邦,国侨之言也”[141]
  • 司马贞:“其国侨羊舌肸;古之贤大夫。”[142]
  • 卢怀慎:“子产,贤者也”[143]
  • 韩愈:“我思古人,伊郑之侨。以礼相国,人未安其教;游于乡之校,众口嚣嚣。或谓子产:‘毁乡校则止。’曰:‘何患焉?可以成美。夫岂多言,亦各其志:善也吾行,不善吾避;维善维否,我于此视。川不可防,言不可弭。下塞上聋,邦其倾矣。’既乡校不毁,而郑国以理。在周之兴,养老乞言;及其已衰,谤者使监。成败之迹,昭哉可观。维是子产,执政之式。维其不遇,化止一国。诚率此道,相天下君;交畅旁达,施及无垠,於虖!四海所以不理,有君无臣。谁其嗣之?我思古人!”[144]
  • 王安石:“子产之政使人不能欺,夫君子可欺以其方,故使畜鱼而校人烹之;然则察之使人不能欺岂可独任也哉?”[145]
  • 苏轼:“子产为郑作封恤,立谤政,铸刑书,其死也教太叔以猛,其用法深,其为政严,有及人之近利,而无经国之远猷。故子罕、叔向皆讥之,而孔子以为惠人,不以为仁,盖小之也。孟子曰:子产以乘舆济人于溱洧,惠而不知为政。盖因孔子之言而失之也。子产之于政,整齐其民赋,完治其城郭道路,而以时修其桥梁,则有余矣。岂有乘舆济人者哉?《礼》曰:‘子产,人之母也,能食之而不能教。’此又因孟子之言而失之也。”[146]
  • 苏辙:“子产为郑,不以礼法假人,凛凛乎不可犯之。将死,戒子太叔曰:‘我死,子必为政,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,其次莫如猛。火烈,人望而畏之,则鲜死;水弱,人狎而玩之,则多死。故宽难。’子太叔为政,不忍猛,郑国多盗,然后悔之。由此言之,子产为政,岂徒宽惠者哉?然孔子之称子产曰惠人,又以为古之遗爱。儒者由此意之,故孟子言子产以乘舆济人于溱洧,以为惠而不知为政。甚者,又曰:子产犹众人之母,能食之而不能教也。此皆非子产之实。盖惠而爱人,无礼法以将之,则有所不行。若子产则以礼法行惠者也,孔子之说云尔。”[147]
  • 王当:“子产以区区之郑,当强横之晋楚,从容酬酢,会不少屈,惟其正而矣,观其为国经田野,伍井庐,服有章,礼有教,食其人民,而教其子弟,择贤任能,补敝救患,号令严明,赏罚不差,虽不足以语先王之政,亦仿佛其意矣。惜乎国小寡民,无可行之君,不得已肆其志也。”[148]
  • 张栻:“郑所以能自保者,亦以辞命之善,而其辞命之善,则有众贤之力耳。圣人称之,以见为命犹当假众贤之力,则夫子有大于是者,又可见矣。”[149]
  • 胡寅:“郑小国也,介乎晋楚,罢汰侈,崇恭俭,作封洫,铸刑书,惜弊争承,皆以丰财足国,禁奸保民,其用法虽深,为政虽严,而卒归于爱,故夫子以惠人蔽之。及其卒也,闻之出涕,而曰古之遗爱也。然孟子以为惠而不知政,《礼记》以为食民而不能教者,盖先王之政之教,子产诚有所未及也。”[150]
  • 吴棫:“数其事而称之者,犹有所未及也,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。”[151]
  • 真德秀:“子产从容回斡,皆有次第,其于内也,务息诸大夫之争,而去其不可令者,然根之难拔者,不轻动以激其变;恶之既稔者,不缓治以失其讥;有劝惩之功,而无忿疾之过。故自子南逐,子晳死,豪宗大姓,弥然听顺,无复有梗其政者。其与外也,事大国以礼,而不苟徇其求,故终其身免于诸侯之讨,而郑能以弱为强。考其所为,惟作丘甲,铸刑书,见讥当世,自余鲜不合于礼法者。然大人格心之业,则未之闻焉,至于用人,各以所长,盖得圣人所谓器使之道,春秋卿大夫,未有能及之者。”[152]
  • 金履祥:“子产治国之才,非当世所可及,然则夫子称之,亦圣人待衰世之意。”[153]
  • 徐儆弦:“郑以一小国,介乎晋楚,兵力不足以御悔,财赋不足以事大,所恃者区区辞令之善,足以无召釁,故夫子称之。”[154]
  • 孙执升:“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,泰侈者因而毙之;此即商鞅法行自贵近始之意。鞅本之以刻薄,而子产行之以忠恕,故郑以久存,而秦竟不祀。”[155]
  • 唐锡周:“后半左传,全赖此人生色。”[156]
  • 张居正:“子产铸刑书,制田里,政尚猛,孔子称之为惠人。”[157]
  • 王源:“子产当国,内则制服强宗,外则接应大国,二者乃其治国大端,……子产为春秋第一人,左氏摹写之工,亦为第一人。”[158]
  • 马骕:“生令民爱,死令民泣,如子产者所称古良臣哉!”[159]
  • 高士奇:“而多闻博物,又足以倾动四国之诸侯,而照耀乎壇坫,是以外捍边圉,内庇民社,而遗爱所被,既没而悲之,如亡亲戚也,子产不诚贤相矣哉?”[160]
  • 冯李华:“子产为春秋后半部第一流人物,……种种出人意表,所谓救时之相也。”[161]
  • 姜炳璋:“春秋上半部,得一管仲;春秋下半部,得一子产:都是救时之相。管仲之功阔大,泽在天下,然其过多。子产之才精实,功在一国,然其过少。管仲死而齐乱,以贤才不用,而小人得志也。子产死而郑治,以犹用子太叔也。”[155]
  • 魏源:“子产武侯之谓也。”[162]
  • 胡适:“管仲子产申不害商君,都是实行的政治家,不是法理学家。”[163]
  • 王振先:“吾国历史数千年间,其足以称大政治家者,未有不具法治之精神也……古来崇法者,于春秋得二人焉,曰管仲,曰郑子产……之数子者,皆身当危局,排众议,出明断,持之以刚健之精神,纳民于公正之规物,卒能易弱为强,易贫为富,措以国为泰山之安,果操此道以致此乎?曰惟真知法治故。”[164]

逸事

与兀者同师伯昏无人

申徒嘉是个被砍掉了一只脚的人,与子产同拜伯昏无人为师。子产对申徒嘉说:“我先出去那么你就留下,你先出去那么我就留下。”到了第二天,子产和申徒嘉同在一个屋子里、同在一条席子上坐着。子产又对申徒嘉说:“我先出去那么你就留下,你先出去那么我就留下。现在我将出去,你可以留下吗,抑或是不留下呢?你见了我这执掌政务的大官却不知道回避,你把自己看得跟我执政的大臣一样吗?”

申徒嘉说:“伯昏无人先生的门下,哪有执政大臣拜师从学的呢?你津津乐道执政大臣的地位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吗?我听说这样的话:‘镜子明亮尘垢就没有停留在上面,尘垢落在上面镜子也就不会明亮。长久地跟贤人相处便会没有过错’。你拜师从学追求广博精深的见识,正是先生所倡导的大道。而你竟说出这样的话,不是完全错了吗!” 子产说:“你已经如此形残体缺,还要跟唐尧争比善心,你估量你的德行,受过断足之刑还不足以使你有所反省吗?”申徒嘉说:“自个儿陈述或辩解自己的过错,认为自己不应当形残体缺的人很多;不陈述或辩解自己的过错,认为自己不应当形整体全的人很少。懂得事物之无可奈何,安于自己的境遇并视如命运安排的那样,只有有德的人才能做到这一点。一个人来到世上就象来到善射的后羿张弓搭箭的射程之内,中央的地方也就是最容易中靶的地方,然而却没有射中,这就是命。用完整的双脚笑话我残缺不全的人很多,我常常脸色陡变怒气填胸;可是只要来到伯昏无人先生的寓所,我便怒气消失回到正常的神态。真不知道先生用什么善道来洗刷我的怒气呢?我跟随先生十九年了,可是先生从不曾感到我是个断了脚的人。如今你跟我心灵相通、以德相交,而你却用外在的形体来要求我,这不又完全错了吗?”子产听了申徒嘉一席话深感惭愧,脸色顿改而恭敬地说:“你不要再说下去了!”[165]

默察奸情

子产早晨外出,经过东匠巷的大门时,听见有个女人在哭,就按住他车夫的手让车停下仔细听那哭声。过了一会儿,就派差役把这女人抓来审问,原来是个亲手勒死丈夫的人。后来有一天,子产的车夫问他说:“先生是怎样知道的?”子产说:“她的哭声里有恐惧。大凡人对于自己亲爱的人,刚生病时是担忧,快死的时候是恐惧,已经死了就悲哀。如今她哭已经死了的丈夫,不哀伤而恐惧,我因此知道这里面有奸情。”[166][167]

兄荒酒弟耽色

子产任郑国的宰相,掌握了国家的政权。三年之后,好人服从他的教化,坏人害怕他的禁令,郑国得到了治理,各国诸侯都害怕郑国。子产有个哥哥叫公孙朝,有个弟弟叫公孙穆。公孙朝嗜好饮酒,公孙穆嗜好女色。公孙朝的家里,收藏的酒达一千坛,积蓄的酒曲堆成山,离他家大门还有一百步远,酒糟的气味便扑鼻而来。在他被酒菜荒废的日子里,不知道时局的安危,人理的悔恨,家业的有无,亲族的远近,生死的哀乐,即使是水火兵刃一齐到他面前,他也不知道。公孙穆的后院并列着几十个房间,里面都放着挑选来的年轻美貌的女子。在他沉湎于女色的日子里,排除一切亲戚,断绝所有的朋友,躲到了后院里,日以继夜,三个月才出来一次,还觉得不惬意。发现乡间有美貌的处女,一定要用钱财把她弄来,托人做媒并引诱她,必须到了手才罢休。子产日夜为他俩忧愁,悄悄地到邓析那里讨论办法,说:“我听说修养好自身然后推及家庭,治理好家庭然后推及国家,这是说从近处开始,然后推广到远处。我治理郑国已经成功了,而家庭却混乱了。是我的方法错了吗?有什么办法挽救我这两个兄弟呢?请你告诉我。”邓析说:“我已经奇怪很久了,没敢先说出来,你为何不在他们清醒的时候,用性命的重要去晓喻他们,用礼义的尊贵去诱导他们呢?”子产采用了邓析的话,找了个机会去见他的两位兄弟,告诉他们说:“人比禽兽尊贵的地方,在于人有智慧思虑。智慧思虑所依据的是礼义。成就了礼义,那么名誉和地位也就来了。你们放纵情欲去做事,沉溺于嗜欲,那么性命就危险了。你们听我的话,早上悔改,晚上就会得到俸禄了。”公孙朝和公孙穆说:“我懂得这些已经很久了,做这样的选择也已经很久了,难道要等你讲了以后我们才懂得吗?生存难得碰上,死亡却容易到来。以难得的生存去等待容易到来的死亡,还有什么可考虑的呢?你想尊重礼义以便向人夸耀,抑制本性以招来名誉,我以为这还不如死了好。为了要享尽一生的欢娱,受尽人生的乐趣,只怕肚子破了不能放肆地去喝酒,精力疲惫了不能放肆地去淫乐,没有工夫去担忧名声的丑恶和性命的危险。而且你以治理国家的才能向我们夸耀,想用漂亮的词句来扰乱我们的心念,用荣华富贵来引诱我们改变意志,不也鄙陋而可怜吗?我们又要和你辨别一下。善于治理身外之物的,外物未必能治好,而自身却有许多辛苦;善于治理身内心性的,外物未必混乱,而本性却十分安逸。以你对身外之物的治理,那些方法可以暂时在一个国家实行,但并不符合人的本心;以我们对身内心性的治理,这些方法可以推广到天下,君臣之道也就用不着了。我们经常想用这种办法去开导你,你却反而要用你那办法来教育我们吗?”子产茫然无话可说。过了些天,他把这事告诉了邓析。邓析说:“你同真人住在一起却不知道他们,谁说你是聪明人啊?郑国的治理不过是偶然的,并不是你的功劳。”[168]

邓析骩法

郑国很多人把新法令悬挂起来,子产命令不要悬挂法令,邓析就对新法加以修饰。子产命令不要修饰新法,邓析就把新法弄得很偏颇。子产的命令无穷无尽,邓析对付的办法也就无穷无尽。这样一来,可以的与不可以的就无法辨别了。可以的与不可以的无法辨别,却用以施加赏罚,那么赏罚越厉害,混乱就会越厉害。这是治理国家的禁忌。所以,如果善辩但却不符合事理就会奸巧,如果聪明但却不符合事理就会狡诈。狡诈奸巧的人,是先王所惩处的人。事理,是判断是非的根本啊。[169]

子产治理郑国,邓析极力刁难他,跟有狱讼的人约定:学习大的狱讼要送上一伴上衣,学习小的张讼要耍送上短衣下衣。献上上衣短衣下衣以便学习狱讼的人不可胜数。把错的当成对的,把对的当成错的,对的错的没有标准,可以的与不可以的每天都在改变。想让人诉讼胜了就能让人诉讼胜了,想让人获罪就能让人获罪。郑国大乱,人民吵吵嚷嚷。子产对此感到忧虑,于是就杀死了邓析并且陈尸示众,民心才顺服了,是非才确定了,法律才实行了。如今世上的人,大都想治理好自己的国家,可是却不杀掉邓析之类的人,这就是想把国家冶理好而国家却更加混乱的原因啊。[170]

邓析持模棱两可的论题,创设没有结果的诡辩,在子产执政的时候,作了一部写在竹简上的法律《竹刑》。郑国使用它,多次使子产的政事发生困难,子产只能屈服。于是子产便把邓析抓了起来,并当众羞辱他,不久就杀了他。可见子产并不是能够使用《竹刑》,而是不得不用它;邓析并不是能够使子产屈服,而是不得不使他屈服;子产并不是能够诛杀邓析,而是不得不诛杀他。[171]

见壶丘子林

子产在郑国担任宰相,去见壶丘子林,跟他的学生们坐在一起,一定按年龄就座。这是把宰相的尊贵放在一边而不凭它去居上座.身为大国的宰相,而能丢掉宰相的架子,谈论思想,议论品行,真心实意地与人探索,大概只有子产能这样吧。他在郑国做了十八年相,仅处罚三个人,杀死两个人。桃李下垂到路上,也没有谁去摘,小刀丢在道上,也没有谁去拾。[172]

赋诗却敌

晋人想进攻郑国,派叔向到郑国聘问,借以察看郑国有没有贤人。子产对叔向诵诗说:“如果你心里思念我,就请提起衣服涉过洧河,如果你不再把我思念,难道我没有其他伴侣可选?”叔向回到晋国,说:“郑国有贤人子产在,不能进攻。郑国与秦国、楚国临近,子产赋的诗又流露出二心,不可以进攻他们。”晋国于是停止攻郑的计划。孔子说:“《诗经》上说:‘国家强大完全在于有贤人’,子产只是诵诗一首,郑国就免遭灾难。”[173]

君臣交儆

郑简公告诉子产说:“郑国很小,又夹在楚、晋两国之间。如今内城外城都不完整,兵器铠甲也不齐备,不可以用来对付意外事变。”子产说:“长久以来,我严密地封锁了郑国的外围边境,而防守郑国的内部也已经很巩固了,虽然郑国很小,但还是没有危险的。您别担忧。”因此郑简公终身没有祸患。[174]

子产做郑国的相国,郑简公告诉子产说:“我饮酒也不快乐啊。祭祀规模不大,钟鼓竽瑟经常不响,我的事也不能专一,国家不安定,百姓得不到治理,耕耘和作战的事不和睦,也是你的罪过。你有你的职责,我也有我的职责,我们各守其职吧。”子产退下来不再管祭祀之事而专门掌管政事,五年后,国内没有了盗贼,路不拾遗,桃树枣树栽到大街上也没有人攀援,锥刀遗失在路上三天仍可以找得回来。这样的情况三年都没有改变,民众没有忍饥挨饿的。[175]

郑简公对子产说:“喝酒不能尽兴,钟鼓不能鸣响,这是我的责任;国家不得安宁,朝廷得不到治理,对诸侯的外交打不成目的,这是你的责任。你别干涉我寻欢作乐,我也不干涉你治理国政。”从此之后,子产专心治理郑国,城门不需要关闭,国内没有盗贼,路旁没有挨饿的人。孔子说:“像郑简公这种喜好,就算抱着乐钟上朝都没问题。”[176]

以乘与济人

子产主持郑国的政务,用自己的座车在溱水、洧水边载他人过渡。孟子说,“子产只知道布施恩惠,但却不懂得用道德治理国政。十一月搭好路人的便桥,十二月搭好行车的梁桥,民众渡河就不会为难了。君子以仁德整治好自己的政务,外出使行人避道都没有关系,怎么能一个个人去满足呢?因此,治理国政的人去使每个人感到愉悦和满意,那连时间也不够了。”[177]

欺于校人

从前有人向郑国子产赠送活鱼,子产命校人养在池中,校人把鱼煮熟了,回来说:“刚开始那些鱼看起来很疲累的样子,过了一会就懒洋洋的,很自如地就死去了。”子产说:“算是找到了应该到的地方,找到了应该到的地方啊!” 校人出来就说:“谁说子产智慧?我既然已经把鱼煮熟了吃掉,他还说:‘找到了应该去的地方,找到了应该去的地方。’”所以对君子可以用恰当有道的方法来欺骗他,但却很难用不道的方法来迷惑他。[178]

父责

子产是子国的儿子,子产忠于郑国国君,子国怒责他说:“孤傲地离异臣子,独独去忠于君主。君主贤明,能听从你;君主不贤明,就不会听从你。听或不听,还不能确知,你却已经脱离群臣了。脱离群臣,就一定会危及自身了。不只是危及自身,又将危及父亲。”[179]

样貌

据传子产的额骨中央部分隆起,形状如日,[180]他的肩膀与孔子的很相似。[181][182]

后裔

子产有一子国参[183],继承了子产的卿位。[184]另据《姓氏辩证书》,国参的儿子国珍,字子玉,国珍的儿子国卑,字子乐。

墓祠

子产墓位于河南新郑市西南陉山的山顶,旁边有祭仲墓,墓东建有祠庙。子产墓和庙都朝向东北新郑,杜预称之为“不忘本”。墓的隧道只堵塞后面而前面敞开,且不填土,以示其中没有珍宝。墓的修建没有使用山上美丽的石头,仅仅收集洧水自然形成的卵石砌成。墓庙前有一枯死的柏树,树根和死株之上,生长了许多新的柏树,甚至成为一片树林。如今庙树均废,只有墙基轮廓尚存。墓高约5米,底周长约100米,1987年3月1日,被列为郑州市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今有新郑市炎黄文化研究会立“子产墓”碑。[185][186][187] [188][189]

后人为纪念子产,曾在新郑市城内修建过许多祠,这些祠久已不存,只剩一座残碑——瓜皮碑,相传是杨彝在子产祠游玩,见到一通尚未刻字的石碑,诗兴顿发,就在地上捡起一块带泥的瓜皮,在碑上题了一首诗,该碑现存于新郑市文化馆。[190]

杨彝《子产祠》

溱洧河边子产祠,
郑侯城下黍离离。
惠人懿范应难见,
君子高风何处追。
尘世几更山色在,
英雄如梦鸟声悲。
行人马上空回首,
落日荒郊不尽思。

标杆

纪念

杜预经过邢山时,曾率领部下祭祀子产墓。[187]

657年十月,唐高宗派遣使者祭祀子产墓。[199]

748年,唐玄宗下令为子产等十六位忠臣置,春秋两季选择日期祭祀。[200]

1857年,咸丰帝下诏将子产从祀孔庙,称“先贤公孙子侨”,位列孔庙东庑第一位。[201]

后世诗赞

  • 薛道衡十三岁读了《左传》中的子产事迹后,作《国侨赞》称赞子产。[202][203]
  • 黄庭坚《子产庙》:“区区小郑多君子,谁若公孙用意深。监督执节诛腹诽,不除乡校独何心?”
  • 包裕《公孙大夫庙》:“当时豪杰事纵横,独有先贤治尚平。四善见称君子道,一宽无愧惠人名。”
  • 佟凤彩《郐国访子产祠不得》:“携朋日暮访贤祠,满眼荆榛卧断碑。子弟教行调上下,田畴恩渥普公私。承风未遇心如醉,对景空嗟世已移。试望梅山青渐老,荒云几处鸟声悲。”
  • 周昙《子产》:“为政何门是化源,宽仁高下保安全。如嫌水德人多狎,拯溺宜将猛济宽。”
  • 黄本诚《谒公孙大夫祠》:“皇华长此往来频,慨想当年事两邻。独以艰难支小国,偏于凋敝惠斯民。田间遗泽歌犹昔,身后尼山涕尚新。每过祠堂一低首,洧流涣涣正迷津。”
  • 袁枚子产不毁游氏庙颂

其他

汉武帝曾问东方朔自己是怎么样的君主,东方朔说「以前周成王周康王的盛世都不能用来比喻现在,汉武帝的功德已经超越三皇五帝,当朝的丞相就有如周公召公御史大夫有如孔丘,將軍有如姜太公郡守有如子产一样」等等的話。汉武帝听后开心大笑。[204]

赵岐生前预筑了坟墓,绘制季札、子产、晏婴叔向四像居宾位,又画自己的像居主位,都作赞词。[205]

李矩刘聪堂弟刘畅以优势兵力进逼,李矩准备趁夜偷袭他们,但部下认为对方士兵众多,都很害怕,李矩就派外甥郭诵祭祀子产祠,说:“您昔日做郑国的丞相,凶恶的鸟儿都不敢叫。凶暴的胡人和恶臭的羯人怎么能从厅堂经过?”又让巫师到处传言:“子产有指教,将派神兵相助。”将士们士气大振,趁夜进攻,斩获数千人,只有刘畅逃脱了性命。[206]

注释

  1. 《姓氏書辨證》卷22作國簡成子
  2. 杜预《春秋经传集解·襄公二十七年》:《隰桑》,《诗·小雅》。义取思见君子,尽心以事之。曰:“既见君子,其乐如何?”
  3. 杜预《春秋经传集解·襄公二十七年》:卒章曰:“心乎爱矣,遐不谓矣,中心藏之,何日忘之。”
  4. 杜预 《春秋经传集解·昭公元年》:《瓠叶》诗义取薄物而以献酬,知其一献。
  5. 杜预 《春秋经传集解·昭公三年》:《吉日》,《诗·小雅》。宣王田猎之诗。楚王欲与郑伯共田,故赋之。
  6. 杨伯峻《春秋左传注·昭公十六年》:羔裘有云:“彼其之子,舍命不渝”,“彼其之子,邦之司直”“彼其之子,邦之彦兮”,子产用以赞美韩子。
  7. 杜预《春秋经传集解·昭公十六年年》:《我将》,《诗·颂》。取其“日靖四方”,“我其夙夜,畏天之威”,言志在靖乱,畏惧天威。

延伸阅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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维基文库中的相关文本:史記/卷119》,出自司馬遷史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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参考资料

  1. 韩高年. . . 中华书局. 2017年10月. ISBN 978-7-101-12451-4.
  2. 《国语·晋语八》:郑简公使公孙成子来聘,平公有疾,韩宣子赞授客馆。客问君疾,对曰:“寡君之疾久矣,上下神祇无不遍谕,而无除。今梦黄熊入于寝门,不知人杀乎,抑厉鬼邪!”子产曰:“以君之明,子为大政,其何厉之有?侨闻之,昔者鲧违帝命,殛之于羽山,化为黄熊,以入于羽渊,实为夏郊,三代举之。夫鬼神之所及,非其族类,则绍其同位,是故天子祀上帝,公侯祀百辟,自卿以下不过其族。今周室少卑,晋实继之,其或者未举夏郊邪?”宣子以告,祀夏郊,董伯为尸,五日,公见子产,赐之莒鼎。
  3. 《史记·郑世家》:子产者,郑成公少子也。
  4. 萧绎 《金楼子·卷六杂记篇十三上》:太史公书有时而谬。《郑世家》云:“子产郑成公子”,而实子国之子也。
  5. 杨绪敏 《春秋时期杰出的政治家子产》:《史记·郑世家》云“子产者,郑成公少子也”,系司马迁之误。
  6. 《春秋经传集解·成公五年》:子国,郑穆公子。
  7. 《春秋经传集解·襄公五年》:发,子产父。
  8. 郑克堂 《子产评传》
  9. 《春秋经传集解·襄公二十六年》:郑穆公十一子,子然、二子孔三族已亡,子羽不为卿,故唯言七穆。
  10. 《春秋左传正义·襄公二十六年》:郑七穆,谓子展公孙舍之,罕氏也;子西公孙夏,驷氏也;子产公孙侨,国氏也;伯有良霄,良氏也;子大叔游吉,游氏也;子石公孙段,丰氏也;伯石印段,印氏也。穆公十一子,谓子良,公子去疾也;子罕,公子喜也;子驷,公子骈也;国,公子发也;子孔,公子嘉也;子游,公子偃也;子丰也;子印也;子羽也;子然也;士子孔也。子然、二子孔已亡,子羽不为卿,故止七也。
  11. 《左传·襄公八年》:庚寅,郑子国、子耳侵蔡,获蔡司马公子燮。郑人皆喜,唯子产不顺,曰:“小国无文德,而有武功,祸莫大焉。楚人来讨,能勿从乎?从之,晋师必至。晋、楚伐郑,自今郑国不四五年,弗得宁矣。”子国怒之曰:“尔何知?国有大命,而有正卿。童子言焉,将为戮矣。”
  12. 《左传·襄公八年》:冬,楚子囊伐郑,讨其侵蔡也。子驷、子国、子耳欲从楚,子孔、子蟜、子展欲待晋。子驷曰:“……请从楚,騑也受其咎。”乃及楚平。
  13. 《左传·襄公九年》:冬十月,诸侯伐郑。……郑人恐,乃行成。……将盟,郑六卿公子騑、公子发、公子嘉、公孙辄、公孙虿、公孙舍之及其大夫、门子皆从郑伯。
  14. 《左传·襄公九年》:晋人不得志于郑,以诸侯复伐之。十二月癸亥,门其三门。闰月,戊寅,济于阴阪,侵郑。
  15. 《左传·襄公九年》:楚子伐郑,子驷将及楚平。……乃及楚平。公子罢戎入盟,同盟于中分。
  16. 《春秋•襄公十年》:冬,盗杀郑公子騑、公子发、公孙辄。
  17. 《左传·襄公十年》:冬十月戊辰,尉止、司臣、侯晋、堵女父、子师仆帅贼以入,晨攻执政于西宫之朝,杀子驷、子国、子耳,劫郑伯以如北宫。子孔知之,故不死。书曰“盗”,言无大夫焉。
  18. 《左传·襄公十年》:子西闻盗,不儆而出,尸而追盗,盗入于北宫,乃归授甲。臣妾多逃,器用多丧。子产闻盗,为门者,庀群司,闭府库,慎闭藏,完守备,成列而后出,兵车十七乘,尸而攻盗于北宫。子蟜帅国人助之,杀尉止,子师仆,盗众尽死。侯晋奔晋。堵女父、司臣、尉翩、司齐奔宋。
  19. 《左传·襄公十年》:子孔当国,为载书,以位序,听政辟。大夫、诸司、门子弗顺,将诛之。子产止之,请为之焚书。子孔不可,曰:“为书以定国,众怒而焚之,是众为政也,国不亦难乎?”子产曰:“众怒难犯,专欲难成,合二难以安国,危之道也。不如焚书以安众,子得所欲,众亦得安,不亦可乎?专欲无成,犯众兴祸,子必从之。”乃焚书于仓门之外,众而后定。
  20. 《左传·襄公十五年》:郑尉氏、司氏之乱,其余盗在宋。郑人以子西、伯有、子产之故,纳贿于宋,以马四十乘与师伐、师慧。三月,公孙黑为质焉。司城子罕以堵女父、尉翩、司齐与之。良司臣而逸之,托诸季武子,武子置诸卞。郑人醢之,三人也。
  21. 《左传·襄公十九年》:郑子孔之为政也专。国人患之,乃讨西宫之难,与纯门之师。子孔当罪,以其甲及子革、子良氏之甲守。甲辰,子展、子西率国人伐之,杀子孔而分其室。……郑人使子展当国,子西听政,立子产为卿。
  22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二年》:夏,晋人征朝于郑。郑人使少正公孙侨对曰:“在晋先君悼公九年,我寡君于是即位。即位八月,而我先大夫子驷从寡君以朝于执事。执事不礼于寡君。寡君惧,因是行也,我二年六月朝于楚,晋是以有戏之役。楚人犹竞,而申礼于敝邑。敝邑欲从执事而惧为大尤,曰晋其谓我不共有礼,是以不敢携贰于楚。我四年三月,先大夫子蟜又从寡君以观衅于楚,晋于是乎有萧鱼之役。谓我敝邑,迩在晋国,譬诸草木,吾臭味也,而何敢差池?楚亦不竞,寡君尽其土实,重之以宗器,以受齐盟。遂帅群臣随于执事以会岁终。贰于楚者,子侯、石盂,归而讨之。湨梁之明年,子蟜老矣,公孙夏从寡君以朝于君,见于尝酎,与执燔焉。间二年,闻君将靖东夏,四月又朝,以听事期。不朝之间,无岁不聘,无役不从。以大国政令之无常,国家罢病,不虞荐至,无日不惕,岂敢忘职?大国若安定之,其朝夕在庭,何辱命焉?若不恤其患,而以为口实,其无乃不堪任命,而翦为仇雠,敝邑是惧。其敢忘君命?委诸执事,执事实重图之。”
  23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四年》:范宣子为政,诸侯之币重。郑人病之。二月,郑伯如晋。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,曰:“子为晋国,四邻诸侯,不闻令德,而闻重币,侨也惑之。侨闻君子长国家者,非无贿之患,而无令名之难。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,则诸侯贰。若吾子赖之,则晋国贰。诸侯贰,则晋国坏。晋国贰,则子之家坏。何没没也!将焉用贿?夫令名,德之舆也。德,国家之基也。有基无坏,无亦是务乎!有德则乐,乐则能久。《诗》云:‘乐只君子,邦家之基。’有令德也夫!‘上帝临女,无贰尔心。’有令名也夫!恕思以明德,则令名载而行之,是以远至迩安。毋宁使人谓子‘子实生我’,而谓‘子濬我以生’乎?象有齿以焚其身,贿也。”宣子说,乃轻币。是行也,郑伯朝晋,为重币故,且请伐陈也。郑伯稽首,宣子辞。子西相,曰:“以陈国之介恃大国而陵虐于敝邑,寡君是以请罪焉。敢不稽首。”
  24. 《春秋·襄公二十四年》:冬,楚子、蔡侯、陈侯、许男伐郑。
  25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五年》:初,陈侯会楚子伐郑,当陈隧者,井堙木刊。郑人怨之,六月,郑子展、子产帅车七百乘伐陈,宵突陈城,遂入之。……子展命师无入公宫,与子产亲御诸门。陈侯使司马桓子赂以宗器。陈侯免,拥社。使其众,男女别而累,以待于朝。子展执絷而见,再拜稽首,承饮而进献。子美入,数俘而出。祝祓社,司徒致民,司马致节,司空致地,乃还。
  26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五年》:郑子产献捷于晋,戎服将事。晋人问陈之罪,对曰:“昔虞阏父为周陶正,以服事我先王。我先王赖其利器用也,与其神明之后也,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,而封诸陈,以备三恪。则我周之自出,至于今是赖。桓公之乱,蔡人欲立其出。我先君庄公奉五父而立之,蔡人杀之。我又与蔡人奉戴厉公,至于庄、宣,皆我之自立。夏氏之乱,成公播荡,又我之自入,君所知也。今陈忘周之大德,蔑我大惠,弃我姻亲,介恃楚众,以凭陵我敝邑,不可亿逞。我是以有往年之告。未获成命,则有我东门之役。当陈隧者,井堙木刊。敝邑大惧不竟,而耻大姬。天诱其衷,启敝邑之心。陈知其罪,授手于我。用敢献功!”晋人曰:“何故侵小?”对曰:“先王之命,唯罪所在,各致其辟。且昔天子之地一圻,列国一同,自是以衰。今大国多数圻矣!若无侵小,何以至焉?”晋人曰:“何故戎服?”对曰:“我先君武、庄,为平、桓卿士。城濮之役,文公布命,曰:‘各复旧职!’命我文公戎服辅王,以授楚捷,不敢废王命故也。”士庄伯不能诘,复于赵文子。文子曰:“其辞顺,犯顺不祥。”乃受之。
  27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五年》:仲尼曰:“《志》有之:‘言以足志,文以足言。’不言,谁知其志?言之无文,行而不远。晋为伯,郑入陈,非文辞不为功。慎辞也!”
  28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五年》:子产始知然明,问为政焉。对曰:“视民如子。见不仁者诛之,如鹰鹯之逐鸟雀也。”子产喜,以语子大叔,且曰:“他日吾见蔑之面而已,今吾见其心矣。”子大叔问政于子产。子产曰:“政如农功,日夜思之,思其始而成其终。朝夕而行之,行无越思,如农之有畔。其过鲜矣。”
  29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:郑伯赏入陈之功。三月甲寅朔,享子展,赐之先路、三命之服,先八邑。赐子产次路、再命之服,先六邑。子产辞邑,曰:“自上以下,隆杀以两,礼也。臣之位在四,且子展之功也。臣不敢及及赏礼,请辞邑。”公固予之,乃受三邑。公孙挥曰:“子产其将知政矣!让不失礼。”
  30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:楚子、秦人侵吴,及雩娄,闻吴有备而还。遂侵郑。五月,至于城麇。郑皇颉戍之。出,与楚师战,败。
  31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:印堇父与皇颉戍城麇,楚人囚之,以献於秦。郑人取旷於印氏以请之,子大叔为令正,以为请。子产曰:“不获。受楚之功而取旷於郑,不可谓国。秦不其然。若曰:‘拜君之勤郑国。微君之惠,楚师其犹在敝邑之城下。’其可。”弗从,遂行。秦人不予。更币,从子产,而后获之。
  32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六年》:许灵公如楚,请伐郑,曰:“师不兴,孤不归矣!”八月,卒于楚。楚子曰:“不伐郑,何以求诸侯?”冬十月,楚子伐郑。郑人将御之,子产曰:“晋、楚将平,诸侯将和,楚王是故昧于一来。不如使逞而归,乃易成也。夫小人之性,衅于勇,啬于祸,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,非国家之利也。若何从之?”子展说,不御寇。十二月乙酉,入南里,堕其城。涉于乐氏,门于师之梁。县门发,获九人焉。涉入氾而归,而后葬许灵公。
  33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七年》:郑伯享赵孟于垂陇,子展、伯有、子西、子产、子大叔、二子石从。赵孟曰:“七子从君,以宠武也。请皆赋以卒君贶,武亦以观七子之志。”……子产赋《隰桑》,赵孟曰:“武请受其卒章。”文子告叔向曰:“伯有将为戮矣!诗以言志,志诬其上,而公怨之,以为宾荣,其能久乎?幸而后亡。”叔向曰:“然。已侈!所谓不及五稔者,夫子之谓矣。”文子曰:“其余皆数世之主也。印氏其次也。
  34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八年》:蔡侯归自晋,入于郑。郑伯享之,不敬。子产曰:“蔡侯其不免乎?日其过此也,君使子展廷劳于东门之外,而傲。吾曰:‘犹将更之。’今还,受享而惰,乃其心也。君小国事大国,而惰傲以为己心,将得死乎?若不免,必由其子。其为君也,淫而不父。侨闻之,如是者,恒有子祸。”
  35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蔡景侯为大子般娶于楚,通焉。大子弑景侯。
  36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八年》:九月,郑游吉如晋,告将朝于楚,以从宋之盟。子产相郑伯以如楚,舍不为 坛。外仆言曰:“昔先大夫相先君,适四国,未尝不为坛。自是至今,亦皆循之。今子草舍,无乃不可乎?”子产曰:“大适小,则为坛。小适大,苟舍而已,焉用坛?侨闻之,大适小有五美:宥其罪戾,赦其过失,救其灾患,赏其德刑,教其不及。小国不困,怀服如归。是故作坛以昭其功,宣告后人,无怠于德。小适大有五恶:说其罪戾,请其不足,行其政事,共某职贡,从其时命。不然,则重其币帛,以贺其福而吊其凶,皆小国之祸也。焉用作坛以昭其祸?所以告子孙,无昭祸焉可也。”
  37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九年》:聘于郑,见子产,如旧相识,与之缟带,子产献纻衣焉。谓子产曰:“郑之执政侈,难将至矣!政必及子。子为政,慎之以礼。不然,郑国将败。”
  38. 《史记·郑世家》:二十二年,吴使延陵季子於郑,见子产如旧交,谓子产曰:“郑之执政者侈,难将至,政将及子。子为政,必以礼;不然,郑将败。”子产厚遇季子。
  39. 《左传·襄公二十九年》:郑伯有使公孙黑如楚,辞曰:“楚、郑方恶,而使余往,是杀余也。”伯有曰:“世行也。”子晳曰:“可则往,难则已,何世之有?”伯有将强使之。子晳怒,将伐伯有氏,大夫和之。十二月己巳,郑大夫盟于伯有氏。裨谌曰:“是盟也,其与几何?《诗》曰:‘君子屡盟,乱是用长。’今是长乱之道也。祸未歇也,必三年而后能纾。”然明曰:“政将焉往?”裨谌曰:“善之代不善,天命也,其焉辟子产?举不逾等,则位班也。择善而举,则世隆也。天又除之,夺伯有魄,子西即世,将焉辟之?天祸郑久矣,其必使子产息之,乃犹可以戾。不然,将亡矣。”
  40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子产相郑伯以如晋,叔向问郑国之政焉。对曰:“吾得见与否,在此岁也。驷、良方争,未知所成。若有所成,吾得见,乃可知也。”叔向曰:“不既和矣乎?”对曰:“伯有侈而愎,子晳好在人上,莫能相下也。虽其和也,犹相积恶也,恶至无日矣。”
  41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六月,郑子产如陈莅盟。归,复命。告大夫曰:“陈,亡国也,不可与也。聚禾粟,缮城郭,恃此二者,而不抚其民。其君弱植,公子侈,大子卑,大夫敖,政多门,以介于大国,能无亡乎?不过十年矣。”
  42. 《左传·昭公八年》:陈哀公元妃郑姬,生悼大子偃师,二妃生公子留,下妃生公子胜。二妃嬖,留有宠,属诸徒招与公子过。哀公有废疾。三月甲申,公子招、公子过杀悼大子偃师,而立公子留。夏四月辛亥,哀公缢。干征师赴于楚,且告有立君。公子胜愬之于楚,楚人执而杀之。公子留奔郑。
  43. 《左传·昭公八年》:陈公子招归罪于公子过而杀之。九月,楚公子弃疾帅师奉孙吴围陈,宋戴恶会之。冬十一月壬午,灭陈。
  44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郑伯有耆酒,为窟室,而夜饮酒击钟焉,朝至未已。朝者曰:“公焉在?”其人曰:“吾公在壑谷。”皆自朝布路而罢。既而朝,则又将使子晳如楚,归而饮酒。庚子,子晳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。伯有奔雍梁,醒而后知之,遂奔许。大夫聚谋,子皮曰:“《仲虺之志》云:‘乱者取之,亡者侮之。推亡固存,国之利也。’罕、驷、丰同生。伯有汰侈,故不免。”人谓子产:“就直助强!”子产曰:“岂为我徒?国之祸难,谁知所儆?或主强直,难乃不生。姑成吾所。”辛丑,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,不及谋而遂行。印段从之。子皮止之,众曰:“人不我顺,何止焉?”子皮曰:“夫人礼于死者,况生者乎?”遂自止之。壬寅,子产入。癸卯,子石入。皆受盟于子晳氏。乙巳,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。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。
  45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,怒。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,喜。曰:“子皮与我矣。”癸丑,晨,自墓门之渎入,因马师颉介于襄库,以伐旧北门。驷带率国人以伐之。皆召子产。子产曰:“兄弟而及此,吾从天所与。”伯有死于羊肆,子产襚之,枕之股而哭之,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。既而葬诸斗城。子驷氏欲攻子产,子皮怒之曰:“礼,国之干也,杀有礼,祸莫大焉。”乃止。
  46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郑子皮授子产政,辞曰:“国小而逼,族大宠多,不可为也。”子皮曰:“虎帅以听,谁敢犯子?子善相之,国无小,小能事大,国乃宽。”
  47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子产为政,有事伯石,赂与之邑。子大叔曰:“国,皆其国也。奚独赂焉?”子产曰:“无欲实难。皆得其欲,以从其事,而要其成,非我有成,其在人乎?何爱于邑?邑将焉往?”子大叔曰:“若四国何?”子产曰:“非相违也,而相从也,四国何尤焉?《郑书》有之曰:‘安定国家,必大焉先。’姑先安大,以待其所归。”既,伯石惧而归邑,卒与之。伯有既死,使大史命伯石为卿,辞。大史退,则请命焉。复命之,又辞。如是三,乃受策入拜。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,使次己位。
  48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子产使都鄙有章,上下有服,田有封洫,庐井有伍。大人之忠俭者,从而与之。泰侈者,因而毙之。
  49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丰卷将祭,请田焉。弗许,曰:“唯君用鲜,众给而已。”子张怒,退而征役。子产奔晋,子皮止之而逐丰卷。丰卷奔晋。子产请其田里,三年而复之,反其田里及其入焉。
  50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从政一年,舆人诵之,曰:“取我衣冠而褚之,取我田畴而伍之。孰杀子产,吾其与之!”及三年,又诵之,曰;“我有子弟,子产诲之。我有田畴,子产殖之。子产而死,谁其嗣之?”
  51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一年》:公薨之月,子产相郑伯以如晋,晋侯以我丧故,未之见也。子产使尽坏其馆之垣而纳车马焉。士文伯让之,曰:“敝邑以政刑之不修,寇盗充斥,无若诸侯之属辱在寡君者何?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馆,高其闬闳,厚其墙垣,以无忧客使。今吾子坏之,虽从者能戒,其若异客何?以敝邑之为盟主,缮完葺墙,以待宾客,若皆毁之,其何以共命?寡君使匄请命。”对曰:“以敝邑褊小,介于大国,诛求无时,是以不敢宁居,悉索敝赋,以来会时事。逢执事之不间,而未得见,又不获闻命,未知见时,不敢输币,亦不敢暴露。其输之,则君之府实也,非荐陈之,不敢输也。其暴露之,则恐燥湿之不时而朽蠹,以重敝邑之罪。侨闻文公之为盟主也,宫室卑庳,无观台榭,以崇大诸侯之馆。馆如公寝,库厩缮修,司空以时平易道路,圬人以时塓馆宫室。诸侯宾至,甸设庭燎,仆人巡宫,车马有所,宾从有代,巾车脂辖,隶人牧圉,各瞻其事,百官之属,各展其物。公不留宾,而亦无废事,忧乐同之,事则巡之,教其不知,而恤其不足。宾至如归,无宁灾患?不畏寇盗,而亦不患燥湿。今铜鞮之宫数里,而诸侯舍于隶人。门不容车,而不可逾越。盗贼公行,而天厉不戒。宾见无时,命不可知。若又勿坏,是无所藏币,以重罪也。敢请执事,将何以命之?虽君之有鲁丧,亦敝邑之忧也。若获荐币,修垣而行,君之惠也,敢惮勤劳?”
  52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一年》:文伯复命,赵文子曰:“信!我实不德,而以隶人之垣以赢诸侯,是吾罪也。”使士文伯谢不敏焉。晋侯见郑伯,有加礼,厚其宴好而归之。乃筑诸侯之馆。叔向曰:“辞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!子产有辞,诸侯赖之,若之何其释辞也?《诗》曰:‘辞之辑矣,民之协矣。辞之绎矣,民之莫矣。’其知之矣。”
  53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一年》:十二月,北宫文子相卫襄公以如楚,宋之盟故也。过郑,印段迋劳于棐林,如聘礼而以劳辞。文子入聘。子羽为行人,冯简子与子大叔逆客。事毕而出,言于卫侯曰:“郑有礼,其数世之福也,其无大国之讨乎!《诗》曰:‘谁能执热,逝不以濯。’礼之于政,如热之有濯也。濯以救热,何患之有?”
  54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一年》:子产之从政也,择能而使之。冯简子能断大事,子大叔美秀而文,公孙挥能知四国之为,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、班位、贵贱、能否,而又善为辞令,裨谌能谋,谋于野则获,谋于邑则否。郑国将有诸侯之事,子产乃问四国之为于子羽,且使多为辞令。与裨谌乘以适野,使谋可否。而告冯简子,使断之。事成,乃授子大叔使行之,以应对宾客。是以鲜有败事。北宫文子所谓有礼也。
  55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年》:郑人游于乡校,以论执政。然明谓子产曰:“毁乡校,何如?”子产曰:“何为?夫人朝夕退而游焉,以议执政之善否。其所善者,吾则行之。其所恶者,吾则改之。是吾师也,若之何毁之?我闻忠善以损怨,不闻作威以防怨。岂不遽止,然犹防川,大决所犯,伤人必多,吾不克救也。不如小决使道。不如吾闻而药之也。”然明曰:“蔑也今而后知吾子之信可事也。小人实不才,若果行此,其郑国实赖之,岂唯二三臣?”仲尼闻是语也,曰:“以是观之,人谓子产不仁,吾不信也。”
  56. 刘刚、李冬君, (总2029期 [先锋话题]版), 《中国经营报》, 2013-09-23
  57. 《左传·襄公三十一年》:子皮欲使尹何为邑。子产曰:“少,未知可否?”子皮曰:“愿,吾爱之,不吾叛也。使夫往而学焉,夫亦愈知治矣。”子产曰:“不可。人之爱人,求利之也。今吾子爱人则以政,犹未能操刀而使割也,其伤实多。子之爱人,伤之而已,其谁敢求爱于子?子于郑国,栋也,栋折榱崩,侨将厌焉,敢不尽言?子有美锦,不使人学制焉。大官、大邑,身之所庇也,而使学者制焉,其为美锦,不亦多乎?侨闻学而后入政,未闻以政学者也。若果行此,必有所害。譬如田猎,射御贯则能获禽,若未尝登车射御,则败绩厌覆是惧,何暇思获?”子皮曰:“善哉!虎不敏。吾闻君子务知大者、远者,小人务知小者、近者。我,小人也。衣服附在吾身,我知而慎之。大官、大邑所以庇身也,我远而慢之。微子之言,吾不知也。他日我曰:‘子为郑国,我为吾家,以庇焉,其可也。’今而后知不足。自今,请虽吾家,听子而行。”子产曰:“人心之不同,如其面焉。吾岂敢谓子面如吾面乎?抑心所谓危,亦以告也。”子皮以为忠,故委政焉。子产是以能为郑国。
  58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元年春,楚公子围聘于郑,且娶于公孙段氏,伍举为介。将入馆,郑人恶之,使行人子羽与之言,乃馆于外。既聘,将以众逆。子产患之,使子羽辞,曰:“以敝邑褊小,不足以容从者,请墠听命!”令尹命大宰伯州犁对曰:“君辱贶寡大夫围,谓围:‘将使丰氏抚有而室。围布几筵,告于庄、共之庙而来。若野赐之,是委君贶于草莽也!是寡大夫不得列于诸卿也!不宁唯是,又使围蒙其先君,将不得为寡君老,其蔑以复矣。唯大夫图之!”子羽曰:“小国无罪,恃实其罪。将恃大国之安靖己,而无乃包藏祸心以图之。小国失恃而惩诸侯,使莫不憾者,距违君命,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惧!不然,敝邑,馆人之属也,其敢爱丰氏之祧?”伍举知其有备也,请垂橐而入。许之。
  59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夏四月,赵孟、叔孙豹、曹大夫入于郑,郑伯兼享之。子皮戒赵孟,礼终,赵孟赋《瓠叶》。子皮遂戒穆叔,且告之。穆叔曰:“赵孟欲一献,子其从之!”子皮曰:“敢乎?”穆叔曰:“夫人之所欲也,又何不敢?”及享,具五献之笾豆于幕下。赵孟辞,私于子产曰:“武请于冢宰矣。”乃用一献。
  60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郑徐吾犯之妹美,公孙楚聘之矣,公孙黑又使强委禽焉。犯惧,告子产。子产曰:“是国无政,非子之患也。唯所欲与。”犯请于二子,请使女择焉。皆许之,子晳盛饰入,布币而出。子南戎服入。左右射,超乘而出。女自房观之,曰:“子晳信美矣,抑子南夫也。夫夫妇妇,所谓顺也。”适子南氏。子晳怒,既而櫜甲以见子南,欲杀之而取其妻。子南知之,执戈逐之。及冲,击之以戈。子晳伤而归,告大夫曰:“我好见之,不知其有异志也,故伤。”
  61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大夫皆谋之。子产曰:“直钧,幼贱有罪。罪在楚也。”乃执子南而数之,曰:“国之大节有五,女皆奸之:畏君之威,听其政,尊其贵,事其长,养其亲。五者所以为国也。今君在国,女用兵焉,不畏威也。奸国之纪,不听政也。子晳,上大夫,女,嬖大夫,而弗下之,不尊贵也。幼而不忌,不事长也。兵其从兄,不养亲也。君曰:‘余不女忍杀,宥女以远。’勉,速行乎,无重而罪!”
  62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五月庚辰,郑放游楚于吴,将行子南,子产咨于大叔。大叔曰:“吉不能亢身,焉能亢宗?彼,国政也,非私难也。子图郑国,利则行之,又何疑焉?周公杀管叔而蔡蔡叔,夫岂不爱?王室故也。吉若获戾,子将行之,何有于诸游?”
  63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郑为游楚乱故,六月丁巳,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公孙段氏,罕虎、公孙侨、公孙段、印段、游吉、驷带私盟于闺门之外,实薰隧。公孙黑强与于盟,使大史书其名,且曰七子。子产弗讨。
  64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晋侯有疾,郑伯使公孙侨如晋聘,且问疾。叔向问焉,曰:“寡君之疾病,卜人曰:‘实沈、台骀为祟。’史莫之知,敢问此何神也?”子产曰:“昔高辛氏有二子,伯曰阏伯,季曰实沈,居于旷林,不相能也。日寻干戈,以相征讨。后帝不臧,迁阏伯于商丘,主辰。商人是因,故辰为商星。迁实沈于大夏,主参。唐人是因,以服事夏、商。其季世曰唐叔虞。当武王邑姜方震大叔,梦帝谓己:‘余命而子曰虞,将与之唐,属诸参,其蕃育其子孙。’及生,有文在其手曰:‘虞’,遂以命之。及成王灭唐而封大叔焉,故参为晋星。由是观之,则实沈,参神也。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,为玄冥师,生允格、台骀。台骀能业其官,宣汾、洮,障大泽,以处大原。帝用嘉之,封诸汾川。沈、姒、蓐、黄,实守其祀。今晋主汾而灭之矣。由是观之,则台骀,汾神也。抑此二者,不及君身。山川之神,则水旱疠疫之灾,于是乎禜之。日月星辰之神,则雪霜风雨之不时,于是乎禜之。若君身,则亦出入饮食哀乐之事也,山川星辰之神,又何为焉”?侨闻之,君子有四时:朝以听政,昼以访问,夕以修令,夜以安身。于是乎节宣其气,勿使有所壅闭湫底,以露其体。兹心不爽,而昏乱百度。今无乃壹之,则生疾矣。侨又闻之,内官不及同姓,其生不殖,美先尽矣,则相生疾,君子是以恶之。故《志》曰:‘买妾不知其姓,则卜之。’违此二者,古之所慎也。男女辨姓,礼之大司也。今君内实有四姬焉,其无乃是也乎?若由是二者,弗可为也已。四姬有省犹可,无则必生疾矣。”叔向曰:“善哉!肸未之闻也。此皆然矣。”
  65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晋侯闻子产之言,曰:“博物君子也。”重贿之。
  66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楚公子围使公子黑肱、伯州犁城雠、栎、郏,郑人惧。子产曰:“不害。令尹将行大事,而先除二子也。祸不及郑,何患焉?”
  67. 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:冬,楚公子围将聘于郑,伍举为介。未出竟,闻王有疾而还。伍举遂聘。十一月己酉,公子围至,入问王疾,缢而弑之。遂杀其二子幕及平夏。右尹子干出奔晋。宫厩尹子晳出奔郑。杀大宰伯州犁于郏。
  68. 郑游吉如楚,葬郏敖,且聘立君。归,谓子产曰:“具行器矣!楚王汰侈而自说其事,必合诸侯。吾往无日矣。”子产曰:“不数年,未能也。”
  69. 《左传·昭公二年》:秋,郑公孙黑将作乱,欲去游氏而代其位,伤疾作而不果。驷氏与诸大夫欲杀之。子产在鄙,闻之,惧弗及,乘遽而至。使吏数之,曰:“伯有之乱,以大国之事,而未尔讨也。尔有乱心,无厌,国不女堪。专伐伯有,而罪一也。昆弟争室,而罪二也。薰隧之盟,女矫君位,而罪三也。有死罪三,何以堪之?不速死,大刑将至。”再拜稽首,辞曰:“死在朝夕,无助天为虐。”子产曰:“人谁不死?凶人不终,命也。作凶事,为凶人。不助天,其助凶人乎?”请以印为褚师。子产曰:“印也若才,君将任之。不才,将朝夕从女。女罪之不恤,而又何请焉?不速死,司寇将至。”七月壬寅,缢。尸诸周氏之衢,加木焉。
  70. 《左传·昭公三年》:十月,郑伯如楚,子产相。楚子享之,赋《吉日》。既享,子产乃具田备,王以田江南之梦。
  71. 《左传·昭公四年》:楚子问于子产曰:“晋其许我诸侯乎?”对曰:“许君。晋君少安,不在诸侯。其大夫多求,莫匡其君。在宋之盟,又曰如一,若不许君,将焉用之?”王曰:“诸侯其来乎?”对曰:“必来。従宋之盟,承君之欢,不畏大国,何故不来?不来者,其鲁、卫、曹、邾乎?曹畏宋,邾畏鲁,鲁、卫逼于齐而亲于晋,唯是不来。其余,君之所及也,谁敢不至?”王曰:“然则吾所求者,无不可乎?”对曰:“求逞于人,不可;与人同欲,尽济。”
  72. 《左传·昭公四年》:夏,诸侯如楚,鲁、卫、曹、邾不会。曹、邾辞以难,公辞以时祭,卫侯辞以疾。郑伯先待于申。六月丙午,楚子合诸侯于申。椒举言于楚子曰:“臣闻诸侯无归,礼以为归。今君始得诸侯,其慎礼矣。霸之济否,在此会也。夏启有钧台之享,商汤有景亳之命,周武有孟津之誓,成有岐阳之搜,康有酆宫之朝,穆有涂山之会,齐桓有召陵之师,晋文有践土之盟。君其何用?宋向戌、郑公孙侨在,诸侯之良也,君其选焉。”王曰:“吾用齐桓。”王使问礼于左师与子产。左师曰:“小国习之,大国用之,敢不荐闻?”献公合诸侯之礼六。子产曰:“小国共职,敢不荐守?”献伯、子、男会公之礼六。君子谓合左师善守先代,子产善相小国。
  73. 《左传·昭公四年》:楚子示诸侯侈,椒举曰:“夫六王二公之事,皆所以示诸侯礼也,诸侯所由用命也。夏桀为仍之会,有緍叛之。商纣为黎之蒐,东夷叛之。周幽为大室之盟,戎狄叛之。皆所以示诸侯汰也,诸侯所由弃命也。今君以汰,无乃不济乎?”王弗听。
  74. 《左传·昭公四年》子产见左师曰:“吾不患楚矣,汰而愎谏,不过十年。”左师曰:“然。不十年侈,其恶不远,远恶而后弃。善亦如之,德远而后兴。”
  75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夏五月癸亥,王缢于芋尹申亥氏。
  76. 《左传·昭公四年》:郑子产作丘赋。国人谤之,曰:“其父死于路,己为虿尾。以令于国,国将若之何?”子宽以告。子产曰:“何害?苟利社稷,死生以之。且吾闻为善者不改其度,故能有济也。民不可逞,度不可改。《诗》曰:‘礼义不愆,何恤于人言。’吾不迁矣。浑罕曰:“国氏其先亡乎!君子作法于凉,其敝犹贪。作法于贪,敝将若之何?姬在列者,蔡及曹、滕其先亡乎!逼而无礼。郑先卫亡,逼而无法。政不率法,而制于心。民各有心,何上之有?”
  77. 《左传·昭公五年》:楚子以屈申为贰于吴,乃杀之。以屈生为莫敖,使与令尹子荡如晋逆女。过郑,郑伯劳子荡于汜,劳屈生于菟氏。晋侯送女于邢丘。子产相郑伯,会晋侯于邢丘。
  78. 《左传·昭公六年》:三月,郑人铸刑书。叔向使诒子产书,曰:“始吾有虞于子,今则已矣。昔先王议事以制,不为刑辟,惧民之有争心也。犹不可禁御,是故闲之以义,纠之以政,行之以礼,守之以信,奉之以仁,制为禄位以劝其従,严断刑罚以威其淫。惧其未也,故诲之以忠,耸之以行,教之以务,使之以和,临之以敬,莅之以强,断之以刚。犹求圣哲之上,明察之官,忠信之长,慈惠之师,民于是乎可任使也,而不生祸乱。民知有辟,则不忌于上,并有争心,以征于书,而徼幸以成之,弗可为矣。夏有乱政而作《禹刑》,商有乱政而作《汤刑》,周有乱政而作《九刑》,三辟之兴,皆叔世也。今吾子相郑国,作封洫,立谤政,制参辟,铸刑书,将以靖民,不亦难乎?《诗》曰:‘仪式刑文王之德,日靖四方。’又曰:‘仪刑文王,万邦作孚。’如是,何辟之有?民知争端矣,将弃礼而征于书。锥刀之末,将尽争之。乱狱滋丰,贿赂并行,终子之世,郑其败乎!肸闻之,国将亡,必多制,其此之谓乎!”
  79. 《左传·昭公六年》:复书曰:“若吾子之言,侨不才,不能及子孙,吾以救世也。既不承命,敢忘大惠?”
  80. 《左传·昭公六年》:士文伯曰:“火见,郑其火乎?火未出而作火以铸刑器,藏争辟焉。火如象之,不火何为?”
  81. 《左传·昭公六年》:楚公子弃疾如晋,报韩子也。过郑,郑罕虎、公孙侨、游吉従郑伯以劳诸柤。辞不敢见,固请见之,见,如见王,以其乘马八匹私面。见子皮如上卿,以马六匹。见子产,以马四匹。见子大叔,以马二匹。禁刍牧采樵,不入田,不樵树,不采刈,不抽屋,不强丐。誓曰:“有犯命者,君子废,小人降。”舍不为暴,主不慁宾。往来如是。郑三卿皆知其将为王也。
  82. 《左传·昭公七年》:郑子产聘于晋。晋侯疾,韩宣子逆客,私焉,曰:“寡君寝疾,于今三月矣,并走群望,有加而无瘳。今梦黄熊入于寝门,其何厉鬼也?”对曰:“以君之明,子为大政,其何厉之有?昔尧殛鲧于羽山,其神化为黄熊,以入于羽渊,实为夏郊,三代祀之。晋为盟主,其或者未之祀也乎?”韩子祀夏郊,晋侯有间,赐子产莒之二方鼎。
  83. 《左传·昭公七年》:子产为丰施归州田于韩宣子,曰:“日君以夫公孙段为能任其事,而赐之州田,今无禄早世,不获久享君德。其子弗敢有,不敢以闻于君,私致诸子。”宣子辞。子产曰:“古人有言曰:‘其父析薪,其子弗克负荷’。施将惧不能任其先人之禄,其况能任大国之赐?纵吾子为政而可,后之人若属有疆场之言,敝邑获戾,而丰氏受其大讨。吾子取州,是免敝邑于戾,而建置丰氏也。敢以为请。”宣子受之,以告晋侯。晋侯以与宣子。宣子为初言,病有之,以易原县于乐大心。
  84. 《左传·昭公七年》:郑人相惊以伯有,曰“伯有至矣”,则皆走,不知所往。铸刑书之岁二月,或梦伯有介而行,曰:“壬子,余将杀带也。明年壬寅,余又将杀段也。”及壬子,驷带卒,国人益惧。齐、燕平之月壬寅,公孙段卒。国人愈惧。其明月,子产立公孙泄及良止以抚之,乃止。子大叔问其故,子产曰:“鬼有所归,乃不为厉,吾为之归也。”大叔曰:“公孙泄何为?”子产曰:“说也。为身无义而图说,従政有所反之,以取媚也。不媚,不信。不信,民不从也。”
  85. 《左传·昭公七年》及子产适晋,赵景子问焉,曰:“伯有犹能为鬼乎?”子产曰:“能。人生始化曰魄,既生魄,阳曰魂。用物精多,则魂魄强。是以有精爽,至于神明。匹夫匹妇强死,其魂魄犹能冯依于人,以为淫厉,况良霄,我先君穆公之胄,子良之孙,子耳之子,敝邑之卿,従政三世矣。郑虽无腆,抑谚曰‘蕞尔国’,而三世执其政柄,其用物也弘矣,其取精也多矣。其族又大,所冯厚矣。而强死,能为鬼,不亦宜乎?”
  86. 《左传·昭公七年》:子皮之族饮酒无度,故马师氏与子皮氏有恶。齐师还自燕之月,罕朔杀罕魋。罕朔奔晋。韩宣子问其位于子产。子产曰:“君之羁臣,苟得容以逃死,何位之敢择?卿违,従大夫之位,罪人以其罪降,古之制也。朔于敝邑,亚大夫也,其官,马师也。获戾而逃,唯执政所置之。得免其死,为惠大矣,又敢求位?”宣子为子产之敏也,使从嬖大夫。
  87. 《左传·昭公九年》:夏四月,陈灾。郑裨灶曰:“五年,陈将复封。封五十二年而遂亡。”子产问其故,对曰:“陈,水属也,火,水妃也,而楚所相也。今火出而火陈,逐楚而建陈也。妃以五成,故曰五年。岁五及鹑火,而后陈卒亡,楚克有之,天之道也,故曰五十二年。”
  88. 《左传·昭公十年》:十年春,王正月,有星出于婺女。郑裨灶言于子产曰:“七月戊子,晋君将死。今兹岁在颛顼之虚,姜氏、任氏实守其地。居其维首,而有妖星焉,告邑姜也。邑姜,晋之妣也。天以七纪。戊子,逢公以登,星斯于是乎出。吾是以讥之。”
  89. 《左传·昭公十年》:戊子,晋平公卒。郑伯如晋,及河,晋人辞之。游吉遂如晋。九月,叔孙婼、齐国弱、宋华定、卫北宫喜、郑罕虎、许人、曹人、莒人、邾人、薛人、杞人、小邾人如晋,葬平公也。郑子皮将以币行。子产曰:“丧焉用币?用币必百两,百两必千人,千人至,将不行。不行,必尽用之。几千人而国不亡?”子皮固请以行。既葬,诸侯之大夫欲因见新君。叔孙昭子曰:“非礼也。”弗听。叔向辞之,曰:“大夫之事毕矣。而又命孤,孤斩焉在衰绖之中。其以嘉服见,则丧礼未毕。其以丧服见,是重受吊也。大夫将若之何?”皆无辞以见。子皮尽用其币,归,谓子羽曰:“非知之实难,将在行之。夫子知之矣,我则不足。《书》曰:‘欲败度,纵败礼。’我之谓矣。夫子知度与礼矣,我实纵欲而不能自克也。”
  90. 《左传·昭公十一年》:秋,会于厥慭,谋救蔡也。郑子皮将行,子产曰:“行不远。不能救蔡也。蔡小而不顺,楚大而不德,天将弃蔡以壅楚,盈而罚之。蔡必亡矣,且丧君而能守者,鲜矣。三年,王其有咎乎!美恶周必复,王恶周矣。”
  91. 《左传·昭公十二年》:三月,郑简公卒,将为葬除。及游氏之庙,将毁焉。子大叔使其除徒执用以立,而无庸毁,曰:“子产过女,而问何故不毁,乃曰:‘不忍庙也!诺,将毁矣!’”既如是,子产乃使辟之。司墓之室有当道者,毁之,则朝而塴;弗毁,则日中而塴。子大叔请毁之,曰:“无若诸侯之宾何!”子产曰:“诸侯之宾,能来会吾丧,岂惮日中?无损于宾,而民不害,何故不为?”遂弗毁,日中而葬。君子谓:“子产于是乎知礼。礼,无毁人以自成也。”
  92. 《左传·昭公十二年》:齐侯、卫侯、郑伯如晋,朝嗣君也。……晋侯享诸侯,子产相郑伯,辞于享,请免丧而后听命。晋人许之,礼也。
  93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晋成虒祁,诸侯朝而归者皆有贰心。为取郠故,晋将以诸侯来讨。叔向曰:“诸侯不可以不示威。”乃并征会。
  94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七月丙寅,治兵于邾南,甲车四千乘,羊舌鲋摄司马,遂合诸侯于平丘。子产、子大叔相郑伯以会。子产以幄幕九张行。子大叔以四十,既而悔之,每舍,损焉。及会,亦如之。
  95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甲戌,同盟于平丘,齐服也。令诸侯日中造于除。癸酉,退朝。子产命外仆速张于除,子大叔止之,使待明日。及夕,子产闻其未张也,使速往,乃无所张矣。
  96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及盟,子产争承,曰:“昔天子班贡,轻重以列,列尊贡重,周之制也。卑而贡重者,甸服也。郑伯,男也,而使従公侯之贡,惧弗给也,敢以为请。诸侯靖兵,好以为事。行理之命,无月不至,贡之无艺,小国有阙,所以得罪也。诸侯修盟,存小国也。贡献无及,亡可待也。存亡之制,将在今矣。”自日中以争,至于昏,晋人许之。既盟,子大叔咎之曰:“诸侯若讨,其可渎乎?”子产曰:“晋政多门,贰偷之不暇,何暇讨?国不竞亦陵,何国之为?”
  97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子产归,未至,闻子皮卒,哭,且曰:“吾已,无为为善矣,唯夫子知我。”
  98. 《左传·昭公十三年》:仲尼谓:“子产于是行也,足以为国基矣。《诗》曰:‘乐只君子,邦家之基。’子产,君子之求乐者也。”且曰:“合诸侯,艺贡事,礼也。”
  99. 《左传·昭公十六年》:二月,晋韩起聘于郑,郑伯享之。子产戒曰:“苟有位于朝,无有不共恪。”孔张后至,立于客间。执政御之,适客后。又御之,适县间。客従而笑之。事毕,富子谏曰:“夫大国之人,不可不慎也,几为之笑而不陵我?我皆有礼,夫犹鄙我。国而无礼,何以求荣?孔张失位,吾子之耻也。”子产怒曰:“发命之不衷,出令之不信,刑之颇类,狱之放纷,会朝之不敬,使命之不听,取陵于大国,罢民而无功,罪及而弗知,侨之耻也。孔张,君之昆孙子孔之后也,执政之嗣也,为嗣大夫,承命以使,周于诸侯,国人所尊,诸侯所知。立于朝而祀于家,有禄于国,有赋于军,丧祭有职,受脤、归脤,其祭在庙,已有著位,在位数世,世守其业,而忘其所,侨焉得耻之?辟邪之人而皆及执政,是先王无刑罚也。子宁以他规我。”
  100. 《左传·昭公十六年》:宣子有环,有一在郑商。宣子谒诸郑伯,子产弗与,曰:“非官府之守器也,寡君不知。”子大叔、子羽谓子产曰:“韩子亦无几求,晋国亦未可以贰。晋国、韩子,不可偷也。若属有谗人交斗其间,鬼神而助之,以兴其凶怒,悔之何及?吾子何爱于一环,其以取憎于大国也,盍求而与之?”子产曰:“吾非偷晋而有二心,将终事之,是以弗与,忠信故也。侨闻君子非无贿之难,立而无令名之患。侨闻为国非不能事大字小之难,无礼以定其位之患。夫大国之人,令于小国,而皆获其求,将何以给之?一共一否,为罪滋大。大国之求,无礼以斥之,何餍之有?吾且为鄙邑,则失位矣。若韩子奉命以使,而求玉焉,贪淫甚矣,独非罪乎?出一玉以起二罪,吾又失位,韩子成贪,将焉用之?且吾以玉贾罪,不亦锐乎?”
  101. 《左传·昭公十六年》:韩子买诸贾人,既成贾矣,商人曰:“必告君大夫。”韩子请诸子产曰:“日起请夫环,执政弗义,弗敢复也。今买诸商人,商人曰,必以闻,敢以为请。”子产对曰:“昔我先君桓公,与商人皆出自周,庸次比耦,以艾杀此地,斩之蓬蒿藜藿,而共处之。世有盟誓,以相信也,曰:‘尔无我叛,我无强贾,毋或丐夺。尔有利市宝贿,我勿与知。’恃此质誓,故能相保,以至于今。今吾子以好来辱,而谓敝邑强夺商人,是教弊邑背盟誓也,毋乃不可乎!吾子得玉而失诸侯,必不为也。若大国令,而共无艺,郑,鄙邑也,亦弗为也。侨若献玉,不知所成,敢私布之。”韩子辞玉,曰:“起不敏,敢求玉以徼二罪?敢辞之。”
  102. 《左传·昭公十六年》:夏四月,郑六卿饯宣子于郊。宣子曰:“二三君子请皆赋,起亦以知郑志。”子齹赋《野有蔓草》。宣子曰:“孺子善哉!吾有望矣。”子产赋《郑之羔裘》。宣子曰:“起不堪也。”子大叔赋《褰裳》。宣子曰:“起在此,敢勤子至于他人乎?”子大叔拜。宣子曰:“善哉,子之言是!不有是事,其能终乎?”子游赋《风雨》,子旗赋《有女同车》,子柳赋《萚兮》。宣子喜曰:“郑其庶乎!二三君子以君命贶起,赋不出郑志,皆昵燕好也。二三君子数世之主也,可以无惧矣。”宣子皆献马焉,而赋《我将》。子产拜,使五卿皆拜,曰:“吾子靖乱,敢不拜德?”宣子私觐于子产以玉与马,曰:“子命起舍夫玉,是赐我玉而免吾死也,敢不藉手以拜?”
  103. 《左传·昭公十六年》:九月,大雩,旱也。郑大旱,使屠击、祝款、竖柎有事于桑山。斩其木,不雨。子产曰:“有事于山,蓺山林也,而斩其木,其罪大矣。”夺之官邑。
  104. 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:冬,有星孛于大辰,西及汉。申须曰:“彗所以除旧布新也。天事恒象,今除于火,火出必布焉。诸侯其有火灾乎?”梓慎曰:“往年吾见之,是其征也,火出而见。今兹火出而章,必火入而伏。其居火也久矣,其与不然乎?火出,于夏为三月,于商为四月,于周为五月。夏数得天。若火作,其四国当之,在宋、卫、陈、郑乎?宋,大辰之虚也;陈,大皞之虚也;郑,祝融之虚也,皆火房也。星孛天汉,汉,水祥也。卫,颛顼之虚也,故为帝丘,其星为大水,水,火之牡也。其以丙子若壬午作乎?水火所以合也。若火入而伏,必以壬午,不过其见之月。”郑裨灶言于子产曰:“宋、卫、陈、郑将同日火,若我用瓘斝玉瓚,郑必不火。”子产弗与。
  105. 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:夏五月,火始昏见。……壬午,大甚。宋、卫、陈、郑皆火。……裨灶曰:“不用吾言,郑又将火。”郑人请用之,子产不可。子大叔曰:“宝,以保民也。若有火,国几亡。可以救亡,子何爱焉?”子产曰:“天道远,人道迩,非所及也,何以知之?灶焉知天道?是亦多言矣,岂不或信?”遂不与,亦不复火。
  106. 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:郑之未灾也,里析告子产曰:“将有大祥,民震动,国几亡。吾身泯焉,弗良及也。国迁其可乎?”子产曰:“虽可,吾不足以定迁矣。”及火,里析死矣,未葬,子产使舆三十人,迁其柩。火作,子产辞晋公子、公孙于东门。使司寇出新客,禁旧客勿出于宫。使子宽、子上巡群屏摄,至于大宫。使公孙登徙大龟。使祝史徙主祏于周庙,告于先君。使府人、库人各儆其事。商成公儆司宫,出旧宫人,置诸火所不及。司马、司寇列居火道,行火所焮。城下之人,伍列登城。明日,使野司寇各保其征。郊人助祝史除于国北,禳火于玄冥、回禄,祈于四鄘。书焚室而宽其征,与之材。三日哭,国不市。使行人告于诸侯。
  107. 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:七月,郑子产为火故,大为社祓禳于四方,振除火灾,礼也。乃简兵大蒐,将为蒐除。子大叔之庙在道南,其寝在道北,其庭小。过期三日,使除徒陈于道南庙北,曰:“子产过女而命速除,乃毁于而乡。”子产朝,过而怒之,除者南毁。子产及冲,使従者止之曰:“毁于北方。”
  108. 《左传·昭公十七年》:火之作也,子产授兵登陴。子大叔曰:“晋无乃讨乎?”子产曰:“吾闻之,小国忘守则危,况有灾乎?国之不可小,有备故也。”既,晋之边吏让郑曰:“郑国有灾,晋君、大夫不敢宁居,卜筮走望,不爱牲玉。郑之有灾,寡君之忧也。今执事扌间然授兵登陴,将以谁罪?边人恐惧不敢不告。子产对曰:“若吾子之言,敝邑之灾,君之忧也。敝邑失政,天降之灾,又惧谗慝之间谋之,以启贪人,荐为弊邑不利,以重君之忧。幸而不亡,犹可说也。不幸而亡,君虽忧之,亦无及也。郑有他竟,望走在晋。既事晋矣,其敢有二心?”
  109. 《左传·昭公十九年》是岁也,郑驷偃卒。子游娶于晋大夫,生丝,弱。其父兄立子瑕。子产憎其为人也,且以为不顺,弗许,亦弗止。驷氏耸。他日,丝以告其舅。冬,晋人使以币如郑,问驷乞之立故。驷氏惧,驷乞欲逃。子产弗遣。请龟以卜,亦弗予。大夫谋对,子产不待而对客曰:“郑国不天,寡君之二三臣,札瘥夭昏,今又丧我先大夫偃。其子幼弱,其一二父兄惧队宗主,私族于谋而立长亲。寡君与其二三老曰:‘抑天实剥乱是,吾何知焉?’谚曰:‘无过乱门。’民有兵乱,犹惮过之,而况敢知天之所乱?今大夫将问其故,抑寡君实不敢知,其谁实知之?平丘之会,君寻旧盟曰:‘无或失职。’若寡君之二三臣,其即世者,晋大夫而专制其位,是晋之县鄙也,何国之为?”辞客币而报其使。晋人舍之。
  110. 《左传·昭公十九年》:郑大水,龙斗于时门之外洧渊。国人请为禜焉,子产弗许,曰:“我斗,龙不我觌也。龙斗,我独何觌焉?禳之,则彼其室也。吾无求于龙,龙亦无求于我。”乃止也。
  111. 《左传·昭公二十年》:郑子产有疾,谓子大叔曰:“我死,子必为政。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,其次莫如猛。夫火烈,民望而畏之,故鲜死焉。水懦弱,民狎而玩之,则多死焉。故宽难。”疾数月而卒。大叔为政,不忍猛而宽。郑国多盗,取人于萑苻之泽。大叔悔之,曰:“吾早从夫子,不及此。”兴徒兵以攻萑苻之盗,尽杀之,盗少止。
  112. 《左传·昭公二十年》:仲尼曰:“善哉!政宽则民慢,慢则纠之以猛。猛则民残,残则施之以宽。宽以济猛,猛以济宽,政是以和。《诗》曰:‘民亦劳止,汔可小康。惠此中国,以绥四方。’施之以宽也。‘毋从诡随,以谨无良。式遏寇虐,惨不畏明。’纠之以猛也。‘柔远能迩,以定我王。’平之以和也。又曰:‘不竞不絿,不刚不柔。布政优优,百禄是遒。’和之至也。”及子产卒,仲尼闻之,出涕曰:“古之遗爱也。”
  113. 《史记·郑世家》:孔子尝过郑,与子产如兄弟云。及闻子产死,孔子为泣曰:“古之遗爱也!”
  114. 《史记·循吏列传》:为相一年,竖子不戏狎,斑白不提挈,僮子不犁畔。二年,市不豫贾。三年,门不夜关,道不拾遗。四年,田器不归。五年,士无尺籍,丧期不令而治。治郑二十六年而死,丁壮号哭,老人儿啼,曰:“子产去我死乎!民将安归?”
  115. 《孔丛子·杂训第六》:县子问子思曰:“吾闻同声者相好,子之先君见子产时,则兄事之。而世谓子产仁爱,称夫子圣人。是谓圣道事仁爱乎?吾未谕其人之孰先后也,故质于子。”子思曰:“然,子之问也。昔季孙问子游亦若子之言也。子游答曰:“以子产之仁爱,譬夫子其犹浸水之与膏雨乎!”康子曰:“子产死,郑人丈夫舍玦佩,妇女舍珠瑱,巷哭三月,竽瑟不作。”
  116. 《左传·昭公二十五年》:夏,会于黄父,谋王室也。赵简子令诸侯之大夫输王粟,具戍人,曰:“明年将纳王。”子大叔见赵简子,简子问揖让周旋之礼焉。对曰:“是仪也,非礼也。”简子曰:“敢问何谓礼?”对曰:“吉也闻诸先大夫子产曰:‘夫礼,天之经也。地之义也,民之行也。’天地之经,而民实则之。则天之明,因地之性,生其六气,用其五行。气为五味,发为五色,章为五声,淫则昏乱,民失其性。是故为礼以奉之:为六畜、五牲、三犠,以奉五味;为九文、六采、五章,以奉五色;为九歌、八风、七音、六律,以奉五声;为君臣、上下,以则地义;为夫妇、外内,以经二物;为父子、兄弟、姑姊、甥舅、昏媾、姻亚,以象天明,为政事、庸力、行务,以从四时;为刑罚、威狱,使民畏忌,以类其震曜杀戮;为温慈、惠和,以效天之生殖长育。民有好、恶、喜、怒、哀、乐,生于六气。是故审则宜类,以制六志。哀有哭泣,乐有歌舞,喜有施舍,怒有战斗;喜生于好,怒生于恶。是故审行信令,祸福赏罚,以制死生。生,好物也;死,恶物也;好物,乐也;恶物,哀也。哀乐不失,乃能协于天地之性,是以长久。”简子曰:“甚哉,礼之大也!”对曰:“礼,上下之纪,天地之经纬也,民之所以生也,是以先王尚之。故人之能自曲直以赴礼者,谓之成人。大,不亦宜乎?”简子曰:“鞅也请终身守此言也。”
  117. 《论语·公冶长第五》
  118. 《论语·宪问第十四》
  119. 《礼记·仲尼燕居》
  120. 《孔子家语·辨政第十四》
  121. 《史记·郑世家》
  122. 《左传·昭公五年》
  123. 《后汉书·陈宠传注》
  124. 《孟子·离娄下》
  125. 《荀子·大略》
  126. 《吕氏春秋·下贤》
  127. 《韩非子·难三》
  128. 《资治通鉴·卷005》
  129. 《史记·循吏列传》
  130. 《史记·太史公自序》
  131. 《易林·井之大壮》
  132. 《盐铁论·卷十·周秦》
  133. 《战国策·序》
  134. 《论衡·死伪篇第六十三》
  135. 《后汉书·卷四十九·王充王符仲长统列传》
  136. 《后汉书·卷四十六·郭陈列传第三十六》
  137. 《魏书·卷十九·景穆十二王》
  138. 《北史·列传第六景穆十二王下》
  139. 《文心雕龙·才略》
  140. 《昭明文选·卷五十八·褚渊碑文》
  141. 《旧唐书·列传第四十四·徐彦伯传》
  142. 《史记索隐》
  143. 《旧唐书·列传第四十八·卢怀慎传》
  144. 《昌黎先生集·卷十三·子产不毁乡校颂》
  145. 《临川先生文集·三不欺》
  146. 《苏轼文集》
  147. 《古史子产传评》
  148. 《春秋臣传·子产评传》
  149. 《南轩论语解》
  150. 《四书大全》
  151. 《四书集注》
  152. 《读书乙记》
  153. 《论语集注考证》
  154. 《四书本义汇参》
  155. 《读左补义》
  156. 《左传管窥》
  157. 《张江陵集》
  158. 《文章练要》
  159. 《左传事纬》
  160. 《左传纪事本末》
  161. 《春秋左绣》
  162. 《古微堂内集》
  163. 《中国哲学史大纲》
  164. 《中国古代法理学》
  165. 《庄子·德充符第五》: 申徒嘉,兀者也,而与郑子产同师于伯昏无人。子产谓申徒嘉曰:“我先出则子止,子先出则我止。”其明日,又与合堂同席而坐。子产谓申徒嘉曰:“我先出则子止,子先出则我止。今我将出,子可以止乎,其未邪?且子见执政而不违,子齐执政乎?”   申徒嘉曰:“先生之门,固有执政焉如此哉?子而说子之执政而后人者也?闻之曰:‘鉴明则尘垢不止,止则不明也。久与贤人处则无过。’今子之所取大者,先生也,而犹出言若是,不亦过乎!”   子产曰:“子既若是矣,犹与尧争善,计子之德不足以自反邪?”   申徒嘉曰:“自状其过以不当亡者众,不状其过以不当存者寡。知不可柰何而安之若命,唯有德者能之。游于羿之彀中。中央者,中地也;然而不中者,命也。人以其全足笑吾不全足者多矣,我怫然而怒;而适先生之所,则废然而反。不知先生之洗我以善邪?吾与夫子游十九年矣,而未尝知吾兀者也。今子与我游于形骸之内,而子索我于形骸之外,不亦过乎!”   子产蹴然改容更貌曰:“子无乃称!”
  166. 《韩非子·难三》:郑子产晨出,过东匠之闾,闻妇人之哭,抚其御之手而听之。有间,遣吏执而问之,则手绞其夫者也。异日,其御问曰:“夫子何以知之?”子产曰:“其声惧。凡人于其亲爱也,始病而忧,临死而惧,已死而哀。今哭已死不哀而惧,是以知其有奸也。”
  167. 《论衡·非韩》:郑子产晨出,过东匠之宫,闻妇人之哭也,抚其仆之手而听之。有间,使吏执而问之;手杀其夫者也。翼日,其仆问曰:“夫子何以知之?”子产曰:“其声不恸。凡人於其所亲爱也,知病而忧,临死而惧,已死而哀。今哭夫已死,不哀而惧,是以知其有奸也。”
  168. 《列子·卷第七·杨朱篇》:子产相郑,专国之政;三年,善者服其化,恶者畏其禁,郑国以治。诸侯惮之。而有兄曰公孙朝,有弟曰公孙穆。朝好酒,穆好色。朝之室也聚酒千钟,积曲成封,望门百步,糟浆之气逆于人鼻。方其荒于酒也,不知世道之安危,人理之悔吝,室内之有亡,九族之亲疏,存亡之哀乐也。虽水火兵刃交于前,弗知也。穆之后庭比房数十,皆择稚齿婑嫷者以盈之。方其耽于色也,屏亲昵,绝交游,逃于后庭,以昼足夜;三月一出,意犹未惬。乡有处子之娥姣者,必贿而招之,媒而挑之,弗获而后已。子产日夜以为戚,密造邓析而谋之,曰:“侨闻治身以及家,治家以及国,此言自于近至于远也。侨为国则治矣,而家则乱矣。其道逆邪?将奚方以救二子?子其诏之!”邓析曰:“吾怪之久矣,未敢先言。子奚不时其治也,喻以性命之重,诱以礼义之尊乎?”子产用邓析之言,因间以谒其兄弟,而告之曰:“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,智虑。智虑之所将者,礼义。礼义成,则名位至矣。若触情而动,耽于嗜欲,则性命危矣。子纳侨之言,则朝自悔而夕食禄矣。”朝穆曰:“吾知之久矣,择之亦久矣,岂待若言而后识之哉?凡生之难遇而死之易及。以难遇之生,俟易及之死,可孰念哉?而欲尊礼义以夸人,矫情性以招名,吾以此为弗若死矣。为欲尽一生之欢,穷当年之乐。唯患腹溢而不得恣口之饮,力惫而不得肆情于色;不遑忧名声之丑,性命之危也。且若以治国之能夸物,欲以说辞乱我之心,荣禄喜我之意,不亦鄙而可怜哉?我又欲与若别之。夫善治外者,物未必治,而身交苦;善治内者,物未必乱,而性交逸。以若之治外,其法可暂行于一国,未合于人心;以我之治内,可推之于天下,君臣之道息矣。吾常欲以此术而喻之,若反以彼术而教我哉?”子产忙然无以应之。他日以告邓析。邓析曰:“子与真人居而不知也,孰谓子智者乎?郑国之治偶耳,非子之功也。”
  169. 《吕氏春秋·离谓》:郑国多相县以书者,子产令无县书,邓析致之。子产令无致书,邓析倚之。令无穷,则邓析应之亦无穷矣。是可不可无辩也。可不可无辩,而以赏罚,其罚愈疾,其乱愈疾。此为国之禁也。故辩而不当理则伪,知而不当理则诈。诈伪之民,先王之所诛也。理也者,是非之宗也。
  170. 《吕氏春秋·离谓》:子产治郑,邓析务难之,与民之有狱者约:大狱一衣,小狱襦袴。民之献衣襦袴而学讼者,不可胜数。以非为是,以是为非,是非无度,而可与不可日变。所欲胜因胜,所欲罪因罪。郑国大乱,民口喧哗。子产患之,於是杀邓析而戮之,民心乃服,是非乃定,法律乃行。今世之人,多欲治其国,而莫之诛邓析之类,此所以欲治而愈乱也。
  171. 《列子·卷第六·力命篇》:邓析操两可之说,设无穷之辞,当子产执政,作竹刑。郑国用之,数难子产之治。子产屈之。子产执而戮之,俄而诛之。然则子产非能用竹刑,不得不用;邓析非能屈子产,不得不屈;子产非能诛邓析,不得不诛也。
  172. 《吕氏春秋·下贤》:子产相郑,往见壶丘子林,与其弟子坐必以年,是倚其相於门也。夫相万乘 之国而能遗之,谋志论行而以心与人相索,其唯子产乎!故相郑十八年,刑三人, 杀二人。桃李之垂於行者,莫之援也;锥刀之遗於道者,莫之举也。
  173. 《吕氏春秋·求人》:晋人欲攻郑,令叔向聘焉,视其有人与无人。子产为之诗曰:“子惠思我,蹇裳涉洧,子不我思,岂无他士!”叔向归曰:“郑有人,子产在焉,不可攻也。秦、荆近,其诗有异心,不可攻也。”晋人乃辍攻郑。孔子曰:“《诗》云:‘无竞惟人。’子产一称而郑国免。”
  174. 《韩非子·外储说左上》:郑简公谓子产曰:“国小,迫于荆、晋之间。今城郭不完,兵甲不备,不可以待不虞。”子产曰:“臣闭其外也已远矣,而守其内也已固矣,虽国小,犹不危之也。君其勿忧。”是以没简公身无患。
  175. 《韩非子·外储说左上》:子产相郑,简公谓子产曰:“饮酒不乐也。俎豆不大,钟鼓竽瑟不鸣,寡人之事不一,国家不定,百姓不治,耕战不辑睦,亦子之罪。子有职,寡人亦有职,各守其职。”子产退而为政五年,国无盗贼,道不拾遗,桃枣荫于街者莫有援也,锥刀遗道三日可反。三年不变,民无饥也。
  176. 《尸子·君治》:郑简公谓子产曰:“饮酒之不乐,钟鼓之不鸣,寡人之任也;国家之不乂,朝廷之不治,与诸侯交之不得志,子之任也。子无入寡人之乐,寡人无入子之朝。”自是以来,子产治郑,城门不闭,国无盗贼,道无饿人。孔子曰:“若郑简公之好乐,虽抱钟而朝可也。”
  177. 《孟子·离娄下》: 子产听郑国之政,以其乘舆济人于溱洧。孟子曰:‘惠而不知为政。岁十一月徒杠成,十二月舆梁成,民未病涉也。君子平其政,行辟人可也,焉得人人而济之?故为政者,每人而悦之,日亦不足矣!’”
  178. 《孟子·万章上》: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,子产使校人畜之池。校人烹之,反命曰:“始舍之,圉圉焉,少则洋洋焉,悠然而逝。”子产曰:“得其所哉!得其所哉!”校人出曰:“孰谓子产智,予既烹而食之,曰:‘得其所哉!得其所哉!’”故君子可欺之以方,难罔以非其道。
  179. 《韩非子·外储》:子产者,子国之子也。子产忠于郑君,子国谯怒之曰:“夫介异于人臣,而独忠于主。主贤明,能听汝;不明,将不汝听。听与不听,未可必知,而汝已离于群臣;离于群臣,则必危汝身矣。非徒危己也,又且危父也。”
  180. 《太平御览》卷三六三引《管子》:“子产日角”
  181. 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:郑人或谓子贡曰:“东门有人,其颡似尧,其项类皋陶,其肩类子产,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。累累若丧家之狗。”子贡以实告孔子。孔子欣然笑曰:“形状,末也。而谓似丧家之狗,然哉!然哉!”
  182. 《孔子家语·在厄第二十》:或人谓子贡曰:“东门外有一人焉,其长九尺有六寸,河目隆颡,其头似尧,其颈似皋繇,其肩似子产,然自腰已下,不及禹者三寸,累然如丧家之狗。”
  183. 《春秋经传集解·昭公三十二年》:国参,子产之子。
  184. 《左传·昭公三十二年》:冬,仲孙何忌会晋韩不信、齐高张、宋仲几、卫世叔申、郑国参、曹人、莒人、薛人、杞人、小邾人城成周。
  185. 《史记集解·循吏列传》:集解皇览曰:“子产冢在河南新郑,城外大冢是也。
  186. 《史记正义·郑世家》:正义括地志云:“子产墓在新郑县西南三十五里。郦元注水经云‘子产墓在潩水上,累石为方坟,坟东北向郑城,杜预云言不忘本’。”
  187. 《晋书·卷三十四·杜预传》:吾往为台郎,尝以公事使过密县之邢山。山上有冢,问耕父,云是郑大夫祭仲,或云子产之冢也,遂率从者祭而观焉。其造冢居山之顶,四望周达,连山体南北之正而邪东北,向新郑城,意不忘本也。其隧道唯塞其后而空其前,不填之,示藏无珍宝,不取于重深也。山多美石不用,必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冢藏,贵不劳工巧,而此石不入世用也。
  188. 《水经注疏·卷二十二》:山上有郑祭仲冢。冢西有子产墓,(守敬按:《晋书·杜预传》载预《遗令》曰,山上有冢,问耕夫,云是郑大夫祭仲,或云子产之冢。则惟一冢,预以目验,说自可信。此言有祭仲、子产二冢,岂後人傅会为之耶?抑传闻失实耶?然观《金楼子》二,杜元凯求葬於祭仲冢边,知久传二冢相近矣。《史记·循吏传·集解》引《皇览》,子产冢在河南新郑,城外大冢是。《地形志》,密县有子产墓。《括地志》,在新郑县西南三十五里。)累石为方坟,(守敬按:此即预《遗令》所云,集洧水自然之石以为冢藏者也。)坟东有庙,(守敬按:《晋书·李矩传》,刘聪遣从弟畅讨矩,矩令郭诵祷子产祠。《地形志》,苑陵有子产祠,康城有子产庙,盖在二县之界。今在长葛县西陉山上。)并东北向郑城。杜元凯言不忘本。(守敬按:此预《遗令》文,《传》郑上有新字,《续汉志》注引同。)际庙旧有一枯柏树,其尘根故株之上,多生稚柏,(戴柏下增成林二字,守敬按:尘根故株之上,乃成林耶?戴增大谬。《御览》九百五十四引,亦无此二字,可证。)列秀青青,望之,其奇可嘉矣。
  189. 郑韩陵墓
  190. 《河南名声古迹》
  191. 《三国志·蜀书五·诸葛亮传》:至今梁、益之民,咨述亮者,言犹在耳,虽甘棠之咏召公,郑人之歌子产,无以远譬也。
  192. 《三国志注·诸葛亮传》:昔子产治郑,诸侯不敢加兵,蜀相其近之矣。
  193. 《晋书·载记第十四·王猛传》:坚谓群臣曰:“王景略固是夷吾、子产之俦也。”
  194. 《晋书·列传第六/张华》:华强记默识,四海之内,若指诸掌。武帝尝问汉宫室制度及建章千门万户,华应对如流,听者忘倦,画地成图,左右属目。帝甚异之,时人比之子产。
  195. 《北史·列传第六景穆十二王下》:孝文诏澄曰:“昔郑子产铸刑书而晋叔向非之。此二人皆贤士,得失竟谁?”对曰:“郑国寡弱,摄于强邻,人情去就,非刑莫制,故铸刑书以示威。虽乖古式,合今权道。”帝方革变,深善其对,笑曰:“任城当欲为魏子产也。朕方创改朝制,当与任城共万世之功。”
  196. 《旧唐书·列传第十六 房玄龄传》:若以往哲方之,房则管仲、子产,杜则鲍叔、罕虎矣。
  197. 《新唐书·魏知古传》:宋璟闻而叹曰:“叔向古遗直,子产古遗愛,兼之者其魏公乎!”
  198. 《旧唐书·列传第四十八·魏知古传》:御史大夫宋璟闻而叹曰:“叔向古之遗直,子产古之遗爱,能兼之者,其在魏公。”
  199. 《旧唐书·高宗本纪》:冬十月戊戌,亲讲武于许、郑之郊,曲赦郑州。遣使祭郑大夫国侨、汉太丘长陈实墓。
  200. 《大学衍义补·卷六十二》:唐玄宗天宝七载,诏历代忠臣、义士、孝妇、烈女、史籍所载德行弥高者,所在宜置祠宇,量事致祭。臣按:后世祭忠臣、义士、孝妇、烈女始于此。所谓忠臣者十有六人,商傅说、箕子、微子、比干、齐管夷吾、晏婴、晋羊舌叔向、鲁季孙行父、郑东里子产、燕乐毅、赵蔺相如、楚屈原、汉霍光、萧望之、丙吉、诸葛亮也。
  201. 《孔庙诸神考 孔庙塑像资料编》
  202. 《北史·卷三十六·薛道衡传》:年十岁,讲《左传》,见子产相郑之功,作《国侨赞》。
  203. 《隋书·卷五十七·薛道衡传》:道衡六岁而孤,专精好學。年十三,讲《左氏传》,见子产相郑之功,作《国侨赞》。
  204. 《汉书·东方朔传》:上以朔口谐辞给,好作问之。尝问朔曰:“先生视朕何如主也?”朔对曰:“自唐、虞之隆,成、康之际,未足以谕当世。臣伏观陛下功德,陈五帝之上,在三王之右。非若此而已,诚得天下贤士,公卿在位咸得其人矣。譬若以周、邵为丞相,孔丘为御史大夫,太公为将军,毕公高拾遗于后,弁严子为卫尉,皋陶为大理,后稷为司农,伊尹为少府,子赣使外国,颜、闵为博士,子夏为太常,益为右扶风,季路为执金吾,契为鸿胪,龙逢为宗正,伯夷为京兆,管仲为冯翊,鲁般为将作,仲山甫为光禄,申伯为太仆,延陵季子为水衡,百里奚为典属国,柳下惠为大长秋,史鱼为司直,蘧伯玉为太傅,孔父为詹事,孙叔敖为诸侯相,子产为郡守,王庆忌为期门,夏育为鼎官,羿为旄头,宋万为式道侯。”上乃大笑。
  205. 《后汉书·卷六十四·赵岐传》:先自为寿藏,图季札、子产、晏婴、叔向四像居宾位,又自画其像居主位,皆为赞颂。
  206. 《晋书·卷六十三·李矩传》:矩令郭诵祷郑子产祠曰:“君昔相郑,恶鸟不鸣。凶胡臭羯,何得过庭!”使巫扬言:“东里有教,当遣神兵相助。”将士闻之,皆踊跃争进。乃使诵及督选杨璋等选勇敢千人,夜掩暢营,获铠马甚多,斩首数千级,暢仅以身免。

外部链接

维基语录上的子产语录
前任:
郑国国氏宗主 繼任:
国参
前任:
不明
春秋郑国少正 繼任:
不明
前任:
伯有
春秋郑国为政 繼任:
子太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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